第 132 章(2 / 2)
冯乐真眼睫颤了颤,却连问他要做什么的力气都没有。
片刻之后,她身上突然一凉,随即贴在一具热气腾腾的身子上。冯乐真勉强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他劲瘦紧实的胸膛,以及自己紧紧贴在上头、以至于压得有些变形的曲线。
冯乐真沉默一瞬,失笑:“刚说你总在不该较真的地方较真,你便突然就没了这毛病。”
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到,他竟然解开了两人的衣裳,将赤着的她完完全全裹进回怀里。
陈尽安身子紧绷,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只要殿下平安,卑职愿以死谢罪。”
“谁让你以死谢罪了,”冯乐真重新闭上眼睛,没什么力气地摸了摸他的小腹,“好累,本宫要熬不住了。”
她仍记得刚才答应了陈尽安的事。
陈尽安却默默收紧了双臂:“殿下睡吧,卑职守夜。”
“不害怕了?”冯乐真含混问。
陈尽安抱得更紧:“不怕,卑职能感觉到殿下的心跳。”
冯乐真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还想再问什么,却只是发出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
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来,冻透骨头的冷意逐渐被驱散,疲乏如山崩海啸,将她整个人都携裹其中。
将睡不睡时,陈尽安突然低声道:“殿下,卑职从未想过背叛你。”
“嗯……”冯乐真握紧他的手指,就这么睡了过去。
狭小的山洞,漆黑的夜晚,孤男寡女肌肤紧贴,一同分享体温和心跳。本该是世上最旖旎的事,陈尽安却没有半分不敬的心思,一边警惕地听着周遭动静,一边收紧双臂,认真地抱着他唯一的神明。
随着天边第一缕光线跳出,难熬的夜晚终于结束了。
一阵清脆的鸟叫声后,冯乐真意识逐渐回拢,没等睁开眼睛便摸了一下身上。
衣裳已经穿好了,连腰带都系得整齐,好像昨夜的拥抱取暖只是错觉。
冯乐真缓缓睁开眼睛,偌大的山洞里只剩她一个人。她捏了捏眉心,等醒了会儿神才撑着地面勉强坐起来。
天亮了,山洞里也亮了,冯乐真一眼就看见自己捆了树枝的右脚,正觉好笑时,一低头便看到身上全是浅淡的血迹。
虽然浑身疼得厉害,但她伤到的地方并不多,上身除了手腕和侧腰上有几处伤口,其他地方都是完好的……既然完好,又哪来的血迹?更何况这些血迹浮于表面,像是蹭到了什么地方,不小心沾上的,冯乐真蹙了蹙眉,唇角笑意渐渐淡了。
陈尽
安进来时,就看到她垂着眼眸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下。”他小心翼翼开口。
冯乐真抬头与他对视,眼底没有过多情绪。
陈尽安以为她误会自己抛下她了,便赶紧解释:“卑、卑职没有离开,只是怕殿下醒来会饿,所以去摘了点野果。”
说着话,他将手中的果子递了过去。
冯乐真却不接。
陈尽安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跪了下去:“卑职该死。”
冯乐真眼皮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卑、卑职昨夜对殿下不敬罪该万死,殿下生气也是应当,只是……只是现在前途不明,还请殿下允准卑职暂时苟活,待将殿下送回京都,卑职定以死谢罪!”陈尽安都跪下了,还小心护着手里的果子。
冯乐真本来只想吓唬吓唬他,好让他尽快跟自己说实话,谁知道吓唬过头,人也想歪了。
她叹了声气,道:“起来,昨夜之事,本宫没有怪你。”
陈尽安顿了顿,犹豫着抬头:“当真?”
“本宫何时骗过你?”冯乐真眉头微挑。
陈尽安沉默片刻,见她不似作伪,这才略微松了口气:“那……殿下为何不高兴?”
“那得问陈侍卫了。”冯乐真似笑非笑。
听她唤自己陈侍卫而非什么杨将军,陈尽安短促地笑了一下,随即还是不安:“卑职实在不知……”
“本宫且问你,你究竟有没有受伤?”冯乐真也懒得再与他打哑谜。
陈尽安一向清亮坚定的眼眸突然出现一丝闪躲,随即就注意到她身前的血迹。殿下昏迷了两日,他在旁边照看了两日,连她每次呼吸轻或重都注意了,却唯独忽略了这些浅淡的痕迹,此刻突然发现,便知道自己瞒不过了。
“尽安。”冯乐真见他迟迟不语,不悦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陈尽安喉结动了动,半晌才低声道:“受了点伤,但伤势不重。”
“衣裳脱了。”嘴里没一句实话,她还是亲自看过才好。
陈尽安闻言,果然眉头皱了起来,却依然没有违抗冯乐真的习惯,只是脱衣裳的速度慢了些。冯乐真高烧之后精神恢复得很快,这会儿接过他手里的果子,一边吃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任由他多慢都没有叫停的意思。
陈尽安继续慢吞吞地脱衣裳,脱得只剩里衣时,攥着衣裳的手突然微微发颤,但他很快深吸一口气,悄悄将里衣团起来塞到其他衣裳里。冯乐真只看着他身上沾了血的衣裳一件件脱落,等到最后的里衣也脱完时,他也完整地暴露在冯乐真面前。
是成熟的康健的男人躯体,不论是臂膀上的肌肉,还是小腹上的沟壑,都充斥着说不出的攻击力。可能是因为紧张,也可能是因为脱了衣裳有些冷,他身子紧绷得厉害,躯体上的线条也愈发清晰。
昔日又干又柴的少年,也终于长成了漂亮的男人啊。可惜冯乐真此刻无心欣赏美色,还在看到他透着红的皮肤
后皱起了眉头。
他是白皙的,干净的,偶尔羞涩,皮肤也会透出浅淡的红,但那种红是生动的,可以变浅或加深,而非现在这样干巴巴的,仿佛随时要裂开。
“这是怎么回事?”她沉声问。
陈尽安沉默一瞬,道:“火药炸开后,卑职身上的盔甲也被烧热了,虽然里头有衣裳隔着,但还是烫出了这种痕迹。
没错,是烫伤,没到起水泡的地步,但也伤到了皮肤,所以才会有这种不自然的颜色。冯乐真缓缓吸了一口气,脑海里再次浮现他义无反顾扑向自己的画面,当时若非他以身相救,挡住了大半火药的冲击,此刻全身烫伤的估计就是自己了吧。
不,也许会更糟,毕竟她没那个能耐,可以在危险降临的刹那便躲过去。
“……殿下莫要在意,都是小伤,这两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卑职不疼的。”陈尽安看出她情绪不对,有些笨拙地安慰。
冯乐真抿了抿唇,道:“转过去。”
陈尽安一顿。
“本宫知道,你后背伤得更重。”冯乐真平静地看着他,俨然已经将他看透。
陈尽安沉默片刻,虽然不太情愿,却还是转过身去。
在他说身上的伤是盔甲烫出来的时,冯乐真便料到他的后背会更糟,毕竟当时他扑过来时,后背正对着火药炸开的方向。
可即便做了准备,在他转过身的刹那,她还是倏然睁大了眼睛——
原本肌肉分明的后背上,如今被烫得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烂糟糟的血肉里还夹杂着草屑和碎衣,或许是刚才脱得太快,有几处伤口被重新撕开,此刻正冒着血珠。
冯乐真心头一跳,突然明白了什么:“你背着本宫走了多久的路?”
“……没走太久。”殿下没让他转回来,陈尽安不敢回头。
身后突然没了响动,陈尽安心下不安,一向寡言的人也忍不住主动开口:“真的没走太久,也不怎么疼,卑职的伤就是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外……”
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背上的伤,痛意瞬间弥漫,携裹而来的还有说不出的酸麻。陈尽安后背一紧,半晌才小心道:“真的不疼……”
“明知自己伤得这么重,为何还要把药都用在本宫身上?”冯乐真打断。
陈尽安顿了顿,迟疑地转回身来。
“因为殿下更重要。”他认真道。
冯乐真失笑,眼角略微泛红:“傻不傻。”
“卑职不傻,卑职分得清轻重。”陈尽安扶住她的胳膊,以免她的右脚用力,“殿下也不必心忧,沈先生教过卑职认草药,卑职方才其实已经摘了一些了,就在山洞外放着,本来是想瞒着您偷偷上药的,现在看来也不必瞒了。”
冯乐真顿时松一口气:“拿进来,本宫替你涂药。”
“是。”陈尽安答应一声,将冯乐真重新扶坐下,便要去捡自己的衣裳。
冯乐真:“上衣不必穿了,晾着也比捂着强。”
“是。”
陈尽安立刻放下血淋淋的里衣,转而去拿了亵裤,弯腰穿裤子时,某处跟着晃了晃,冯乐真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陈尽安一穿好衣裳,便立刻出去了,不多会儿果然拿了一把绿油油的东西进来。
“这是止血草,初用上会觉刺痛,但之后痛意消散,血也会凝住的。”陈尽安说着,将几片叶子拧碎了递过去,“劳烦殿下了。”
冯乐真接过叶子,轻轻敷在他的后背上,瞧见脏东西便仔细挑出来,等到药全部敷上,两人皆是一身汗。
不知不觉间已经日上二竿,陈尽安当即又要出去找果子,冯乐真将人拦下:“本宫不饿,你不必去。”
“殿下早上只吃了两个果子,怎么会不饿,”陈尽安笑道,“不必担心卑职,卑职现在真的不疼了。”
见他气色还好,冯乐真心里是松快些,但仍是担忧:“找不到也无妨,快去快回。”
“是!”陈尽安答应一声便立刻出门了。
冯乐真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视线又一次落在自己的右脚上。
许久,她轻轻叹了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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