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天下间哪有他这样坏的师父?
前一刻他甚至还化成兽相去占游暄的便宜,鼻翼唇齿都是小徒弟的味道,有种浅淡的香甜。
曲长意心绪难宁,石像一样地坐在游暄身边。
大概是他发呆太久了,久到游暄都开始觉得奇怪,游暄脑袋里还是那场梦,心中无法解释这帕子上血迹的来历,又会想起梦中狼看着自己时难以言明的悲痛,心底就柔软起来,凑近去看师尊的脸。
“师尊,你还好吗?”
靠的太近,那味道更浓郁了,其实平日并不明显,只是曲长意此时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便忍不住红了耳朵。
他看眼游暄柔软的唇,就能回忆起贴合时的温软触感。
曲长意心跳得快起来,恨不得凭空消失。
然而游暄不明白,他见师尊的脸越来越红,心里担心是伤处作祟,让师尊不舒服了,蹙眉去伸手探他的体温,贴在他额头上。
的确有点烫。
游暄白日里刚见过了师尊身上的伤口,纵横交错地盘桓,才想起师尊打从变成狼以后,已有两日没涂药。
他心说失策,便翻出师尊先前从药宗里抢出来的灵药,哄着面前的人说:“师尊听话,我现在给你换药。”
说完大着胆子去解曲长意的衣服——他现在倒是没有心理障碍了,就连这身衣裳都是昨日他亲手替曲长意穿好的。
曲长意脸红到胸膛。
他有几百年没再这么丢脸过了,碍于面子又不敢说自己恢复了记忆,只能任由游暄拉扯,三两下将衣裳脱下来,露出狰狞的伤疤。
即便有着上好的灵药,这伤没个三年五载也不会好,一日未愈便疼痛一日,登天者想飞升成神,就要承受失败的代价。
游暄对着师尊总有种信徒版的虔诚,就连涂药也是轻柔的。
曲长意不觉得痛,却能清晰的感受游暄的指尖游走,划在他的身体上,一点点的燃起妄念。
他必须找些其他事情转移,很快就想到了那条染血的手帕,不禁拧眉问:“你受伤了?”
游暄跪坐在他面前,正将药点在他锁骨上,闻言立刻回答:“没有,那不是我的……”
他说一半,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曲长意的脸。
曲长意心说失策。
无论是他还是游暄,都太熟悉彼此以往的状态了,游暄很敏感,这样的问话,无异于直接对他说自己已经清醒了。
果然游暄迅速地抽回手,脸上几乎瞬间失去了血色,颤抖着问:“师……师尊,您清醒了?”
曲长意没办法再装,只能故作云淡风轻地眨了眨眼。
然而游暄显然比他还要惶恐,曲长意心中叹了口气,低声说:“将药上完。”
啊?
游暄脑袋里还晕着,反射性地听话点头,比先前更加小心的替他涂药。
曲长意清晰的感知到游暄的不安,心中荡起难以言喻的苦涩与落寞,心知自己并不是个和善的好师父,对于游暄总是万分严苛,才会让他这样惧怕。
因为曲长意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飞升失败,心慈手软只会让游暄的未来更加莫测。
他与游暄总要离别。
然而说不出为什么,曲长意竟然发觉自己失去了飞升的欲望。
按说只一次的失败不能将他击溃,他从不是顺遂的命运,重来一次并不难,偏偏此刻他心头却像是压着万千斤的重石,脑海中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告诉他:你不能走,你必须要留下!
方才从神像后挖出的盒子里并非什么都没有,而是存着一片碎魂。
这碎魂碎得不能再碎,旁人却无法见得,因为那是他的魂魄。
打开的瞬间,碎魂便归了位,曲长意因此才换得清明,然而他想不出自己除了镇压魔族分出一缕神魂,还有什么时候丢失过魂魄。
而他方才拦住游暄的手,是因为那盒子上有道封印,显而易见这样阴险不易察觉又能被他发现的封印,是他自己设下的。
曲长意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设下过这样的封印。
一切事情都随着飞升失败变得扑朔迷离,曲长意闭了闭眼,看向游暄,良久才开口道:“我大概要去一个地方。”
游暄的局促不安被这句话打破,下意识问:“师尊要去哪?”
说完他便有些懊恼。
师尊的事情也敢乱打听,真是最近被惯得胆肥了。
却没想到曲长意忽然凑近,抬手捂住他的嘴,侧头看那狐狸一眼,接着将他拦住,二人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神庙清冷,只剩狐狸还在打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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