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红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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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时衍回京后很忙,杂事缠身。
第一批去北地救援雪灾的差不多已经抵达了,有关水车的试验还在继续。他清早出门上朝,有时候中午都留在宫中,直到傍晚才回府。真正的早出晚归。
但即便如此,依然会抽时间来雪卢园与汤幼宁一起用饭,夜间也留下就寝。苒松直接把王爷的寝具都送过来了。
连带着,他曾经被扣掉的月例,陈管家也补还给他。
陈管家的意思是, 苒松有眼力见, 知道撮合王爷, 这钱不能扣。主子常年孤家寡人,看了哪有不忧心的,就怕人孤寡太久憋出病来。或是偏执躁怒什么的,总归不好。
对于陈敬对一些小事的决定,薄时衍向来不过问半句。他对乐颠颠的苒松视而不见,就此差不多住进了雪鸬园。吃睡都在这,书房里常用的物件渐渐的越挪越多过来。
这对后院的其他人而言,刺激极大。
先前,是汤幼宁获得殊荣,准许她到白霁堂去住了一段时间。
哪怕有修整园子的缘由,也是不合规矩的,偌大一个王府,这么多住处,非得让一个妾室去到主院?
而现在倒好,汤姨娘不去主院了,王爷纡尊降贵到她的雪鸬园去了!这同样不合规矩,若是在有正妻主母的人家,妥妥的是宠妾灭妻。给了太大的脸面与抬举,那个妾室怕不是要无法无天了?
然而在这摄政王府,无人敢说。规矩是人定的,王爷就是府里的规矩。
姨娘们就是聚在一起时,私底下忍不住酸溜溜咕几句。
这些时日,她们都倦怠不少。
一开始还能兴致勃勃模仿汤幼宁,在后院各处做一些天真的举动,去偶遇一下王爷。后来,发现一切如同摆给瞎子看,全是白费功夫。大家顿时歇了一半心思。
还有一半心思,是因为娄宜姿歇的。
跟她一样大胆,堵到王爷跟前去?也没见捞着好,反而遭受禁足。
上一回,娄宜姿被招到白霁堂抚琴,过后王爷就再没想起她,可见就算是绝色美人,似乎也不太好使。
她们还能怎么办呢?
凌窃的感觉更苦,在后院做个摆设便罢了,偶尔还能去找汤幼宁说说话,现在王爷住进去了,她找不着人。
有两回,才刚靠近园子就被苒松拦下了,说是王爷在里头。
后面的话无需言明,她该有眼力见,别上前打扰。
又过了几天,凌茹总算逮着个王爷不在的空隙,进入雪鸬园。彼时,汤幼宁正在跟小白虎在锦鲤池边玩耍。
她惯来是个没心没肺的,那些什么女子该娴静的规矩束缚不住她,嬉笑声能传出好远。
凌茹看得一阵羡慕,瞧瞧人家这日子,多快活。现在是养小宠,以后就是养儿子。
她都可以预见到汤幼宁抱着胖娃娃一块玩的场景了。真叫人心里发酸!
凌茹长长的叹了口气。
汤幼宁发现她来了,没忘记她害怕毛茸茸,叫湘巧把困困给抱走。
小白虎被带走了,凌茹才走上前来。
她手里抱着小暖炉,道:"汤姨娘如今应有尽有,只怕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汤幼宁不知她何出此言,一脸呆呆的看着她。
凌茹满肚子愁苦,只想倾诉倾诉,"也不知我的晚年,会是何等凄苦……"其他人心里会笑话她,只有这小傻子不会。
汤幼宁一听她在为养老犯愁,便问道:"你有银子么?"“什么?”凌茹揪着手帕,“倒是有点积蓄,娘家给了一些嫁妆。”她同样是庶女,不过生母还在,该给她的半点不少。
汤幼宁听完,不知道她在愁什么,道: "那你就置办一个农庄,在庄子里可好玩了,还能去骑马。”
“骑马……”凌茹待嫁闺中时,也是喜欢骑马的。她身形高挑,骨子里并没有娴静到哪去。不仅喜欢骑马,还喜欢会骑马的人,比如说摄政王。
或者其它军士?
最近,凌窃有点想明白了,她喜欢的可能并非王爷,而是英姿飒爽的武将。若是王爷指望不上,她能不能换一个?
等到过了年,她入府就足足两年了,女子芳华几何,她真要在这后院孤寡一生么?晚上被窝那么冷,她也想有个人陪着,有个伟岸的身躯让自己靠一靠……
只是,凌茹不敢,她有许多顾虑。从摄政王府出去的妾室,会有人要么?
若是另嫁,她肯定想做个正头娘子,否则,还不如在王府里吃好喝好呢。而且王府后院规矩分明,少了许多是非纠葛。
这些念头窝在心中许久,凌茹今日才把它给吐出来,可算是舒服多了。汤幼宁只听懂了一件事: “你喜欢武将?”
跟朱伏梅恰好相反呢,朱伏梅不想挑选武将,要寻个翩翩公子。
“嘘,”凌窃挑眉道:“我跟你说了掏心窝的话,你可别嚷嚷出去,旁人以为我不守妇道……”她心里想着念着的人,当然是王爷了。可她得不到啊!
汤幼宁抬手捂住嘴巴,“我不说出去。”
她心里也有点愁闷,感觉自己有越来越多不能往外说的事儿了。王爷身上的大尾巴,也叮嘱不能说,真是难为她。
“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凌茹一手撑着下颚,满面忧愁。汤幼宁与她四目相对,“我也不知道。”
“也是……”你只是个小呆瓜,凌知也没指望她帮忙出主意。
汤幼宁理解不了凌窃那种 想要男人暖被窝'' 的心情,她沾床就睡,不需要谁暖被窝。只能听着她说,说完心里舒畅了,便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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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薄时衍回府,一跨入雪鸬园,汤幼宁正眼巴巴的等着她。小姑娘脸上的神思不加掩饰,一眼就能看透了。
“有事就说。”他一撩衣摆,径自入了里间更衣。
汤幼宁跟着进去了,“王爷,你先前说不让我出府了,现在能改么?”
薄时衍瞥她一眼,“过来。”
她乖乖靠近,他长臂一伸,按住她曲线蜿蜒的后腰,叫她撞到身前来,“会更衣么?”汤幼宁老实一摇头,“不太会。”
刚入府的时候,秦婆子倒是想教教她如何服侍王爷,上茶更衣是必学的。可后来瞧着妾室没有近身的机会,就放下了。
“现在学,”薄时衍下巴一点柜子的方向:“选一条腰带出来,本王要换掉外袍。”“哦……”汤幼宁照办了,在一堆叠放整齐的锦带中,挑了个镶嵌宝玉的。嘴里还不忘问道:“那我明日可以出府么?”
如意夫人说要与她交换画作,她琢磨许久,才算有了满意的,想给老夫人下帖子。
"看你表现。"薄时衍张开双手,等着她更衣。
汤幼宁对此颇为生疏,却不是不会,在他腰间摸索着,才把腰带解下来。再褪去身上的外袍,准备给他换上之际,突然瞧见他衣襟领口处,有一枚红疙瘩。
“王爷,你有个蚊子包。”她抬头看他。“冬日哪来的蚊子?”薄时衍挑起眉尾。
“是真的,好大一个。”汤幼宁伸手,点了点那个红疙瘩。
薄时行低头审视自己,扯开衣襟一看,果然有个红豆大小的疙瘩,甚至————不止一个!
汤幼宁见状,睁大眼睛满脸同情:“你是落入蚊子窝了么?”
"……有没有可能,本王这是生病了?"薄时衍随意披上外袍,扬声喊来苒松,让他把李大夫请来。
这红疹子不痛不痒,他毫无所觉,若非生病,便是中毒。薄时衍撇开了汤幼宁的触碰,道:“你去边上待着。”
“你生病了?”汤幼宁后知后觉,不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本王无事。”薄时衍双眸微眯,脑子里思索了一圈。他倒要看看 是谁那么大的旧子他倒安有有,是唯那么人的胆子。
李大夫很快提着药箱赶到,拿出药枕诊脉,苒松与茂岚两人杵在门口处,神色肃然。只等王爷一声令下,立即便去彻查此事!
李大夫医术高超,很快就确定了症状,道:“这是红豆散,毒性倒不是很大,不过会让人起疹子,状如红豆,连日难消。”
“毒性不大?”茂岚目露不解。
对王爷下手之人,先不说如何得手,不取人性命,这个毒目的何在?
薄时衍蹙眉回想,一时间竟然锁定不了嫌疑人。
李大夫给开了一副口服药,两瓶清凉膏,一日涂抹两次,过几天即可痊愈。
上药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汤幼宁身上。
屋子里燃着地龙,不怎么冷,薄时行直接露出他精壮的身躯。
摄政王平日里广袖长跑,颇有几分文人风姿,也只有脱了衣服,才能目睹他的武力值。日日晨练的成果。
汤幼宁握着小药瓶上前,这么一看,才发现红疹子果然不少。“真的不痒么?”她看了都觉得痒痒。
薄时衍起初没应声,等到她用小指头,一点一点给他抹上膏药,才回了一句:"痒。"
她真的不是在故意勾着他么?
白白软软的小手,在身上磨磨蹭蹭。
汤幼宁弯腰凑近,极为信心,务必让每一个红疙瘩都被照顾到。就连他身前的两枚红豆也没放过——
薄时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省一点药膏吧,这个不必。”“嗯?”汤幼宁抬眸,一脸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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