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6 章 第二百二十九章(1 / 2)
第386章第二百二十九章
他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心里就只能懊悔,不知道懊悔哪一桩,是懊悔不曾替曲端说话,还是懊悔自己年少贪玩,不曾早早立下几件功劳,也叫哥哥们能多听他一句,又或者懊悔在那个夕阳暗淡的黄昏里,看到石岭关下坐着喝水的公主。
他心里有太多懊恼的事,可最后只说:“臣怕愧对了殿下。”
“种家满门忠烈,十五郎少年英才,”她说,“你哪里愧对我了?”
他又不说话了。
那一个个低低算计的面孔都是他的家人,他们有千错万错也是他的哥哥和子侄,他说不出口。
可她转过头看他一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什么都看透了。
“十五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我是想不到有什么愁事的,要说有,也只有自家事。”
十五郎就觉得胸口像是撞着些什么,恨不得将一口血呕出来,那血里都是他的委屈和辛酸,他连头也不敢抬,他怕见到公主冷漠的眼睛,怕听到公主冷漠的话语。
公主要是知道他家那些算计就要说:十五郎,你家也是将门,不思为国尽忠,倒在这个关头计较这些汲汲营营的算盘,对得起老种相公吗?不惭愧吗?!
怎么不惭愧呢?
他的眼睛里就蓄起了些热热的东西,可他咬着牙。
“臣愧对殿下。”
殿下说:“十五郎,你真是个孩子啊。”
她说这话的语气并不重,也不冷,甚至还带了些笑,马蹄不停,有风吹起她面颊旁的发丝,轻轻在空中浮动,她转过头看他一眼,眼睛一闪一闪的。
殿下说:“种家想问我奖赏,你为何就觉得愧对了我呢?”
十五郎吞吞吐吐了一会儿,说:“殿下披荆斩棘,力挽狂澜,三番五次出入生死之地,殿下一心为了大宋,我家追随殿下,如何心中只有一家之荣宠?”
“这世上只有最稚嫩和最自私的人,才不许别人有私心,”她说,“我尚在蜀中时,你家便时时照顾我,而今老种相公战死殉国,这是一等一的功劳,十五郎的兄长子侄想要对得起这份功劳的奖赏,有什么不对?凭什么没有?”
十五郎就愣住了。
有点懵,不确定,再想想。
再想想,脸就热起来了,他总不能说,一开始种家帮她,心里就存了给他推到她身边,天长日久,哄得她喜欢了,再顺理成章向官家求个恩典,赐他一份尚主的荣宠吧?
他更不能说,种家现在还在想,这花团锦簇的各路人马要是都要封赏,种家抢不过,那有没有可能还是给他推过去……
不能想,他在心里骂自己一句,当初想得清清楚楚,他可不是那等婉媚贵幸之人!他要是能待在她身边,那也得是因为他真立下了功劳!
他立下什么功啦!西军十几万人,他跟在伯父身边,哪有什么功劳……
脑子混乱
与折知州口角龃龉,折知州那几句诛心之言,臣不曾为曲帅说项……”
殿下似乎又笑了。
“十五郎,你凭什么一定要为他说项?”泺閣
十五郎低了头,“可萧将军……”
“萧高六是契丹人,他自然要向我表忠心,况且他与西军各位帅臣从无交情,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殿下停滞了一下,“况且你平白无故,惹折家做什么?”
这怎么能说是平白无故呢?
十五郎一瞬间又有些委屈,但殿下已经下了马,不给他委屈的时间了。
她的眼睛轻轻地弯起来,在混合了崖柏、艾草、檀香的晚风里,冲他轻轻笑了一下,扭头走进了营中。
就连那冷心冷肺的样子都像是闪着光。
种十五就这么浑浑噩噩回到秦凤军营中的,有几个侄子同他说话,他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等他坐下时,忽然发现周围围了一圈种子,各个都眉开眼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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