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五十四(1 / 2)
第二天天灰蒙蒙亮时,苏安恙感觉有只冰凉手在拍自己的脸,他抓着那只手翻了个身,把脸埋被子里,嘟囔两声,“怎么了?”
“起来了,我们可以进城了。”伽释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进城再睡,可以吗?”
安恙睁开眼睛,慢慢撒开抓着的爪子,坐起身。伽释将不在状态外的雄虫带到洗手间,老先生已经在客厅等着了,看着他们两个,眼神温和。
苏安恙手碰到冷水就清醒了,接过伽释递过来的洗漱用品,边刷牙边看着还是黑漆漆的天,两眼无神,“肿么……起介么早。”
伽释绞干毛巾,在雄虫洗漱完后直接糊他脸上,苏安恙被冷得打了个哆嗦,默默自己接过擦脸,就听到伽释的声音,“我的星灵恢复通讯了,上面指示我十点到,我们今天得快点进城,好像政策有变。”
苏安恙拿开毛巾看他,伽释语气平静,“快些吧,别让老先生久等了。”
安恙缩了缩脖子,默默加快速度,他感觉伽释好像在生气,而且生气的对象好像是自己。
他脑子飞速转动,没发现自己有什么问题,而且昨晚上还因为这只虫的悲惨失眠了到大半夜呢。
不敢耽搁,他匆匆拿冷水冲洗毛巾再擦一遍,整个人瞬间都被冻得麻木了。
天气在一夜之间变得更冷,他没有终端,不知道外面温度多少,但是昨晚上好像听到了刮风的动静。
伽释已经在和那位老先生沟通,在老爷子板着脸中,他接过了两件外套,和为他们备好的营养液。
“我知道你们有事,去吧。”老头佝偻着站在门口,朝他们摆摆手,再看了一眼伽释,关上了门。
今天风很大,吹得安恙脑门都疼,他穿上了自己的薄外套,外面套着刚刚老先生给的浅绒黑色外套,鼻子红红的,扭头看伽释,“冷吗?”
伽释的外套是浅灰色大衣,他本来想把更厚的大衣给雄虫的,但是安恙死活不愿意,此刻穿上了衬得雌虫本就清瘦修长的身形更出尘,看得安恙眼睛都亮了。
领口处还有一圈绒毛,在风中软软地飘动,显得雌虫的脸更加雪白,哪怕一张脸只有眉眼出色,也让人觉得气质矜贵。他手痒痒的,想上手摸两下。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看着好好玩,我能摸两下吗?”
伽释扭头看他,长而卷的睫毛微颤,说不出的好看,但是回答很冷酷,“不能。”
然后扭头就走,军靴踩在薄雪上,大衣衣角纷飞,修长的身影看着是说不出的风流快意。
安恙低头看了看裹了两件衣服的自己,莫名觉得有些臃肿,再抬头,伽释已经走远了,于是迈开长腿赶紧跟了上去,老父亲一样喊:“你把扣子扣上。”
是的,昨夜下了小雪,冬季正式降临在这个星球。
这里距木延城不算远了,加快速度大约走两个小时就到,但是如今风雪交加,赶路速度根本快不了。
天光渐明,他们终于
离开了弯曲的小路,走上了进城的主路,这也意味着路程过半。
路上也有不少进城的居民,基本是几个一起,结伴而行,冒着风雪交流靠喊,还要吃一嘴冷风。
安恙凭口才和伽释搭上了一个“小队”,进城卖黑木粉的一家四口,雄父是低级虫,雌父是退役军雌,两只虫崽大的六岁,小的四岁,小的那个被雌父抱着,眼睛像雌父,是漂亮的红眼睛,大的跟在雄父身边,漂亮的绿眼睛此刻冷得有些瑟缩。这两兄弟模样不像,但是此刻一大一小都好奇的看着他们。
一家四口穿得还算严实。
兴许是同性相吸,那只雄虫和苏安恙聊了一会儿后,就恨不得称兄道弟了,嘴里一直在抱怨这混账天气,早不下雪晚不下,他们的黑木粉昨天才烘干做成。
安恙询问,为什么一定要今天来。
“因为今天我雌君生日。”那只雄虫扯着嗓子喊,小眼神不住地瞅那边和伽释聊天的雌君,似乎在提醒他,“他答应了给我买我想要的那款终端。”
“你雌君生日,为什么是给你买。”安恙也扯着嗓子喊,“不是应该给他买吗?”
雄虫一脸不理解,“他说给我买的。”
安恙冷得缩起脖子,低头就看到小虫崽碧绿的眼睛,这颜色让他很熟悉,与伽释的很像,但是伽释的眼睛是绿中又有点墨的……
“那你怎么不给他买?”于是他继续喊,被灌风后嗓子都哑了。
不远处伽释侧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身旁的雌虫忍不住笑了,他背后还背着一个大框,里面是一堆已经包好的黑木粉,盖得严严实实的。这些还没有经过检验的东西,可以低价卖到黑区,有专门的虫收。
“他们两个还挺像,”他掂了掂抱着的虫崽,“真希望雪早点停。”
“他们不像。”伽释摇头,在雌虫眼神询问中笑了笑,雌虫清秀又普通的脸很容易获得好感,让虫放下戒心,“我帮你抱着吧。”
虫崽有些害羞地缩在他怀里,伽释似乎有些不经意地询问,“现在入城还要信息卡吗?”
“不需要了,上周发布了入冬政策,现在入城买卖手续费减少百分之二十,我们这批……”
旁边的雌虫絮絮叨叨说着生活,伽释若有所思,怀里的虫崽仰头看着他,在他注意到后又害羞地缩回脑袋。
雌父点了点他的额头,“叫哥哥呀。”
怀里的虫崽不吭声,但是两只手都抓紧了自己领口上的绒毛,伽释在雌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里摇摇头,摸了摸虫崽细软的头发,继续往雌虫想倾诉的话题中聊……
另一边,苏安恙有些鄙夷地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雄虫,雄虫不乐意,“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只娶艾迪康一个,还不够好吗?村里多少雌虫想当我的雌侍,我都不乐意呢,我只是想要一个终端,这有什么不对,而且艾迪康就喜欢给我买。”
“雄虫就该养家,你靠雌君养,还这么理直气壮。”
“哪只雄虫不是这样啊。”
安恙语塞,急中生智:“顾辞冕下哪里是这样?他养活了一个家族,而且就娶了一个雌君。”
“那我就是只D级雄虫,能一样吗。”班纳心想,他看错虫了,刚开始还觉得这只长相普通的雌虫说话很对自己口味呢,没想到啊,居然是只古板虫。
听他这意思,居然是想要雄虫养家……班纳鄙夷地看了一眼他,教导,“你是不是刚成年,没进过城吧,就你这想法,长得也不怎么样,你要是不改改,以后肯定没虫要。”
“我乐意。”苏安恙也鄙夷地看着他,“你这样的雄虫,要了有什么用,天天只知道问雌君要这要那,你看看你,虫崽都走这么久了,也不抱抱。”
班纳语塞,低头看虫崽,“迪西,你累了吗?要不要雄父抱?”他是这么说的,但是两手都紧紧揣兜里,根本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虫崽仰头看他,懂事地摇摇头。
他一脸得意地看着苏安恙,好像再说,哪有虫这么弱。
安恙翻了个白眼,伸开手朝虫崽,“过来,哥哥抱你,这么冷。”
虫崽迟疑地看着他,最后仰头看了看雄父,在雄父呆滞的眼神中,默默张开手。
班纳无法理解,“你累了吗迪西?”
“虫崽又不是成虫,怎么不会累,就算是成虫也会累的好吗?”
“是他自己要来的。”雄虫扯着嗓子说,“我都说了让他们待在家,难道我有什么问题吗?”
安恙不理他了,抱着虫崽溜溜达达走到也抱着另一只虫崽的伽释身边,献宝地看着他。
伽释瞟了他一眼,伸手捏了捏虫崽的脸蛋,继续扭头和雌虫说话。
安恙只好认真听,那只雌虫继续抱怨,“现在已经够苦了,我们这些东西原本就卖不出去,但是收摊费就算了,还要交百分之二十的税,而且我们价格也不稳定,所以现在我们都直接到黑市卖了,好歹价格稳定,而且也不用一直守着摊子……”
那只雄虫也走了过来,拉拉着一张脸站在雌君身边,雌虫停止了抱怨,一脸担忧地询问雄主是不是不舒服。
班纳不说话,好半响才问,“会给我买终端吗?”
艾迪康失笑,替他理了理衣领,“会啊,我们已经攒够钱了,昨晚上我们就说好了呀。”
班纳得意地看向苏安恙,但是看见他一脸的无语,心里更不舒服了,然后就看到了雌君红肿的手,这是昨晚熬了一晚上,做黑木粉的收尾工作的。
他当然不会愧疚,所以别开视线,拧眉询问,“你养我觉得很辛苦吗?”
雌君表情有些僵硬,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雄主,声音艰涩,“雄主,您是什么意思呢?”
班纳冷哼,“如果你觉得养我很辛苦,那我就娶亚伦当雌侍,他养得起我,他前两天还问我了,说已经准备了一笔丰厚的嫁妆,我说我再考虑考虑,问问雌君的意思……”他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雌君冷下来的脸。
艾迪康声音平
静,红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雄主,您想娶雌侍吗?”
伽释和苏安恙面面相觑,默默停下了脚步,两只虫崽都吓住了,不敢吭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安恙心里后悔得很,想上前说什么,但是被伽释不着痕迹拉住了,他扭头看去,伽释微微摇头,示意先看看再说。
那边。
班纳有点下不来台,扯着嗓子嚷嚷,“我不是正问你吗?你甩什么脸色给我看!”
艾迪康点点头,“我只是想知道您的想法,如果您想娶雌侍,那么今天我们就不买终端了,因为您已经有了雌君,到时候宴请宾客的酒席是要雌君出钱的。您知道,我没什么本事,赚不了多少钱,只能维持基本支出和缴纳贡献值。”
班纳涨红了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说要娶雌侍吗?”
“是的,刚刚您是这么说的。”
“我没有这么说!”
“您是这么说的。”
“……”
沉默了一会,雄虫气得鼻孔都要歪了,“我没有这么说,我说的是,你觉得养我难吗?”
“我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个问题,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呢?是在责怪我不能给您好的生活吗?”
“我也没有这个意思!”班纳气得话都说不清了,只好说,“我没有要娶雌侍,艾迪康,你给我道歉,快点道歉!”
艾迪康从善如流,“我很抱歉,雄主,我不该这么揣测您的想法。”
班纳冷哼一声,盯着雌虫瞪了半天,才问:“那还买终端吗?”
“您想要当然买。”雌虫终于笑了,低头看着他,“只要是您想要的。”
“你心里会不舒服吗?辛辛苦苦的钱全花我身上了。”
“怎么会呢,这是我当初对您的承诺,我心甘情愿。”雌虫轻叹一声,“雄主,您刚刚吓到我了。”
班纳得意地抱着雌君,想了想,难得大方地说,“那我不要那款了吧,我要便宜一点那款,你和迪西两只虫崽再买件衣服和手膏吧。”
“下次我问你什么,你就直接回答我就好了,我就没见过那只雌虫敢这么和雄主说话的!”
“我知道了,雄主。”
苏安恙:……
如果是刚来的他,可能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是现在,他只是和伽释默默走在后面,看着这两只瞬间如胶似漆的虫,一脸一言难尽。倒是伽释,脸色有些复杂,但是看着还算淡然,甚至有些若有所思。
雪渐渐大了,风越来越冷冽,两边的树都被吹得枝叶狂舞,苏安恙躲着时不时飞来的雪滴,抱紧了好像已经被那两只父母遗忘的虫崽,和伽释吐槽,“为什么冬天了,这树叶还这么多?”
一点都不科学。
伽释伸出手给他理了理衣领,“快到了,还有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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