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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部的腰带勒紧的是喉管,哪怕整日都在深呼吸,肺部都仿佛经年失修的报废机器,仅存完好的只剩神经末梢,不断反馈给大脑那份致命的窒息感。
脚边有真实的毛软轻蹭脚踝,周时予低头见是平安,蹲下身抚摸他后背。
“平安,”镜片后的男人眉眼仍旧温和,低声宛若自言自语,
“怎么办,我好像吓到她了。”
“......”
盛穗洗澡通常都要半小时,周时予粗略算过时间,衣帽间拿过换洗衣物,走去健身房旁的另一间浴室。
进屋先将淋浴的热水大开,很快,宽阔浴室边氤氲出漫漫白雾,秘境般云雾缭绕。
掌心触碰冰冷镜面,擦抹,热雾中出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摘去金丝框眼镜,本该温文的双眸漆黑望不到底,过分深邃的五官与刀削般轮廓,让这张脸只剩下不近人情的冷漠。
视线下移,周时予平静地依次看过他胸膛、以及数条从肩膀向后背蜿蜒的狰狞疤痕。
他是瘢痕体质,身体就是储记过往记忆的最好容器;胸//前的疤痕是十六岁患得支气管囊肿时、开胸手术留下的痕迹。
至于余下印记,来自于自称他“父亲”的男人。
自小,周时予记忆力就是超乎常人的优越,即便十数年过去,他仍能一字不落地重复男人咒骂话语、某年某月的鞭打数量。
暴力无需缘由、污言秽语逻辑混乱、男人俨然已是无法控制自我、随时会失控的疯子。
“......不听话是吧,那就关起来,关一晚上就好了。”
耳边脑海反复上演那时昏暗场景,周时予面上一派镇定,抬手碰了下肩背上因时间久远、几乎再摸不到突起的印痕。
没有疼痛、甚至连触感都是轻浅。
周时予没有和盛穗说起皮带的故事,因为不愿看她露出自责表情、更由于他摘不出一段刻骨铭心的痛苦,完整撕开结痂,将糜烂的伤口翻开给她看。
只有尝过幸福滋味、目睹光亮的人,因为有对比,才能察觉出苦难背后的滋味会是疼痛,因此耿耿于怀。
而习以为常的人,从不会刻意铭记这些,就好像人类重复的一日三餐,也少有人特意记录菜色。
麻木,是周时予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摘下手表,端详着手腕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将表放在置物架上时,余光又见到镜子里被白雾模糊的脸。
无法否认,他几乎完美继承了那个男人的一切。
丰厚财富、五官样貌、以及一颗不受控制、随时随地会爆炸的大脑。
滚热水滴从肩背的疤痕滑下,周时予闭上眼睛,回想那时盛穗表情,意识到她已经起疑。
转移话题不是长久之计。
她需要一个情绪稳定、性情温和的正常人,作为长久的婚姻伴侣。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畏惧皮带。
没关系,他以后也不会再害怕。
人类大脑拥有世间最精密复杂的构造,与此同时,又能被药物、电击等各种或医疗或非法的手段,进行诊治与操控;
甚至连足够强烈的心理暗示,都能够或长或短的控制思维、改变认知。
也就是说,只要愿意,人可以主观欺骗自己的大脑、操控自我情绪、甚至扭转事物认知。
水声渐止,周时予擦去水滴重新走回洗漱台前,依次将手表与眼镜戴好,发额湿润滴水,镜子里的男人眉目温和有礼。
偶尔,他也会认同那个男人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不听话,那就把他关起来,关一晚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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