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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有自知之明是件好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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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峰微微低着头,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老旧的烟,没有打火机,就这样含着烟,颤巍巍地拿起了笔。

笔尖顿在纸面上,迟疑了许久,只写了一个“容”字。

江鹿看着他,淡淡抿唇:“你不用担心,这张纸的内容,只有你知我知,你如果不相信我,这张纸写了你自己撕碎吞掉就好。”

陈峰看着她,将信将疑的,但他心里对江鹿是有感激与信任,初见时她对他的善意,深深还在脑海里。

陈峰写了一行字:【能不能救我。】

江鹿默然看着,手指收紧:“面对容迟渊,我是真的没有多少胜算,都是在赌,只不过今晚赌输了,我很抱歉,如今你落到他手里,我没办法救你。”

陈峰沉默了片刻,然后冲江鹿摆了摆手,纸上写:【不用对不起。】

然后他又写:【请你帮我转达给容迟渊,我想见一见我儿子,哪怕最后一眼。】

江鹿盯着那行字,深深吸了口气,只觉有股酸涩在心尖弥漫开。

逃亡十余年,他换过无数的身份和姓名,大概从没忘记过,自己是一个父亲。

“好,我会试图劝他,但是成不成功,我不能跟您保证。”

陈峰弯唇一笑,露出一排黄牙,他写:【只要是你的请求,他就会答应的。】

江鹿不以为意,笑了笑:“陈子安是个好孩子,有自己的小性格,长得又高又俊,成绩也非常拔尖。”

陈峰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些。

倾身凑近,贪恋地听着江鹿的话,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江鹿的描述下,他一双浊眸竟缓缓蓄入水汽。

模糊的视线里,仿佛能看见那个斗志昂扬、意气风发的少年。

就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

江鹿看着他慢慢捂住自己的脸颊,缓声说:“所以,您要争取活下来的机会,重新见到他,和他父子相认。”

陈峰也不知是哭是笑,嗓音呜咽,感动地用力点头。

江鹿看一眼墙上的时钟,将椅子往前移了移,指尖点着纸面:“时间不多了,请您继续写完这个名字。”

陈峰重新拿起笔,这一次,他十分坚定,提笔写下了一个名字。

写完后,他将纸张转到江鹿面前。

江鹿平静看着上面的三个字:容时政。

搁在桌角的双手,一点点蜷缩。

陈峰继续快马加鞭,写出了当年的过程。

【20年前,容氏负责的工程出现严重质量问题,导致一座体育馆坍塌,丧生了二十多人。这事被容时政压了下来,你哥介入调查,被容家三番五次警告,最后,容时政把我推了出去,用我的儿子威胁,让我制造一场车祸。】

写到这,他的手在颤抖,江鹿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陈峰深吸口气,在压抑着涌动的情绪:【他承诺我,如果我能活下来,就放我一条生路。我拼命活了下来,他却三番几次派人追杀我,割掉了我的舌头,我勉强逃出来,亡命天涯。】

提及容时政,他眼睛里蕴着深深的怒火,肩膀发颤,身体涌动。

江鹿将他写得歪歪扭扭的纸叠起,放进口袋,看一眼所剩无几的时间:“明白了。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

陈峰看着她,又提笔在纸上写:【对你哥哥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

江鹿盯着那纸上的内容,心脏卷起一片深深的疼痛。

陈峰作势要将那张纸条也塞给她,江鹿却蓦然站起身,任那张纸飘在地上。

陈峰愣着看向她。

“无法原谅,对不起。”江鹿站在阴影密布的房间内。

陈峰闭上眼睛低着头,一言不发。

“但即便如此,罪大恶极的是容时政,不是你。”

江鹿微微弯唇一笑,“失去亲人的疼痛,我不希望让陈子安也和我一样体会到,他还只是个孩子。所以容迟渊那边,我会去帮忙劝说放过你,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了你。”

陈峰缓缓抬起头,眼神热切地看着她。

“如果真能留下一条命,就自己去自首吧,偿还你多年的罪孽,让我哥哥在天之灵也能得到一些安慰。”

江鹿手掌握在门把上,拧开一条缝,刺眼灯光照亮了她惨淡的瞳孔,“陈先生,再也不见。”

房门关上,隔绝掉里面压抑沉黑的氛围。

江鹿背靠在门板上,身体缓缓地滑落在地上。

真相和赵田静所说的并无出处,简单残酷,又让人倍感无力。

她坐在那,脸颊埋在膝盖之间,深深阖着眼眸,手里始终攥着那张纸。

直到一双男士拖鞋站定面前,笔直的双腿弯曲,把她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江鹿抬头看他一眼,轻轻地笑,有点悲凉。

打开手机,给那位记者朋友发了条短信,然后问他:“能放过闻暖了吗?”

容迟渊没有说话,只是将她从冰凉的地上抱了起来。

江鹿感觉到身体腾空,人被卷入一方胸膛,耳边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容迟渊将她放到床上时,低头一看,自己胸口已经是湿了一小块。

他俯身上前,指尖揩去一颗颗滚烫的泪,碎裂在他指尖。

她就那样看着自己,默默地流着泪,低声对他说:“我想他了。”

“嗯。”他跪在床头,将她紧紧抱入怀里。

安静的床榻,她的抽泣声渐渐在他怀里湮灭,只剩均匀的呼吸。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只睡了四小时便醒了。

下午坐飞机离开林城,容迟渊不太放心她,和她特地买的同一程航班。

抵达榕城,乘客陆续拎行李下机。

江鹿却一直睡在那,毫无反应。

容迟渊察觉到不对劲,三番几次没有喊醒她,再一摸她的额头,手指惊人的温度,滚烫如火。

他脸色一沉,立即抱起她发烫的身子,一路去往医院。

途中,在他怀里,江鹿嘴里一直说着胡话,喃喃着喊江淮深的名字。

免疫力下降引起的细菌性感染,医生说得办住院治疗观察。

办了入院手续,单人病房,她躺在那一睡就是一整天。

再次醒来时,江鹿整个人都有点虚脱。

睁着眼,苍白地盯着天花板许久,才发现这是医院,病服和床单上都印着榕城的标志。

她回榕城了。江鹿慢慢爬起来,嗓子疼痛难忍,这时一杯水递到眼前。

她有些艰难地看着那熟悉修长的手指,接过,闷头喝了好大一口。

递给她水的那只手,沾着些水杯的温度,摸上她的额头。

男人温淡的声音说:“退烧了。”

江鹿思绪清明了些,依旧头晕晕的,靠在床头,手在兜里翻寻着什么。

“在找这个?”

容迟渊手里一张薄薄的纸,里面是陈峰所写的,关于哥哥生前的一切。

江鹿立刻夺了过去,如视珍宝地握在手里,才觉得心间空荡荡的地方,有所填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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