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青梅(1 / 2)
五月天,院中的树翠绿茂盛。
树荫下,少女席地而坐,似是捧着一本书在看,她挽了个小髻,鲜艳的红色发带绑着漆黑柔顺的长发,几条几条地垂下来,随风而动。
一袭淡青色衣裙拖在地上。
捧着书的手细白,略带些肉肉。
楚含棠脑袋时而晃动一下,风吹过书页,哗啦哗啦地作响。
“糖糖。”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楚含棠瞬间醒了,赶紧抹了一下唇角,生怕自己打瞌睡的时候流口水。
廖英和楚明知过来找她,说是到时辰上学堂了。
大於皇帝推行新政,男女可同堂而学,提出女子也可为官。
于是楚含棠就被爹娘送去离他们最近的正雅书院念书,每日同住在隔壁院子的谢家独子一起上学堂。
廖英、楚明知很重视念书一事。
对此,事无巨细地安排着。
楚含棠被他们勒令要晨起念书,吃完早饭就开始念,到时辰上学堂再停下,所以才会出现刚才她捧着书昏昏欲睡的一幕。
不是楚含棠不想念书,实在是太困了,忍不住打瞌睡。
不过,在爹娘面前还是得装装样子的,楚含棠接过他们递过来的小布包,将手中的书也塞了进去。
廖英给她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发带,“去学堂上课认真点儿。”
“嗯。”
楚含棠习以为常地应着。
廖英又道:“你都十六岁了,平日里还这么贪玩怎么行。”
楚含棠不禁打了个哈欠,“我知道了,娘亲。”
看着自家女儿不停打哈欠的模样,廖英顿时无言以对。
她道:“糖糖你啊……”
楚明知惯会察言观色,赶紧推了楚含棠一把,使劲地使眼色,“谢家小公子应该还在外面等着呢,糖糖不要让人家等太久啊。”
“好。”
楚含棠生怕母亲会继续啰嗦下去,闻言立刻拔腿就跑,淡青色的裙摆微扬起,露出穿在底下的绣花鞋。
跑到门外才停下。
回头一看,没人追上来。
楚含棠放心了,将挂在身上的小布包仔仔细细地摆正。
她一抬眼便看到了坐在门外大树上的少年,他今日穿的红绣衣衫,恰好与她绑发的发带同一颜色。
楚含棠仰起头,“谢似淮!”
谢似淮从树上跳下来,垂在身后的高马尾晃动几下。
少年轻侧着头,只是静静看着她,薄唇微抿,暂时没说话,像是在想自己的事情。
眼看时辰不早了。
楚含棠直接拉起谢似淮的手跑向学堂,主要是怕迟到。
前日,她又迟到了一次。
夫子终于忍无可忍了,罚她摘抄几章道德经。
有了抄道德经的教训,楚含棠再也不敢迟到了,在学堂要上课就算了,回到家中还
要摘抄几章道德经。
廖英还问她为何突然要抄这个。
楚含棠自然是不可能说实话的,
撒谎道,
这是夫子给每一位学子都布置的功课——摘抄几章道德经。
廖英信了。
楚明知半信半疑。
楚含棠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廖英相信了就行,他们家中,掌事的人是她,楚明知是没有实权的。
但今日绝对绝对不能再迟到。
不然娘亲一定会起疑心的,后果不堪设想啊,楚含棠一边想着,一边拉着谢似淮跑得更快。
谢似淮任由她拉着自己跑。
她叫他,“谢似淮。”
“你说。”
“你没有把我前日迟到的事告诉你爹娘吧。”
谢似淮仿佛感到很奇怪,“我为何要将此事告诉我爹娘?”
那就是没有的意思。
楚含棠放心了,谢似淮爹娘跟她爹娘有时会聚在一起。
他们不可避免会提到对方的儿女,万一提到此事该如何是好,不知道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不再提这件事了,心情越发愉悦地加快脚步。
皇天不负有心人,楚含棠在上课前冲进了学堂,还是从正准备去上课的夫子面前冲过去的。
夫子有些无奈。
今日,她总算不迟到了。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抬脚走进讲堂,第一件事就是说有新的学子要过来,让他们以后要和睦相处。
楚含棠不安分地坐在讲堂下面。
坐在她旁边的是谢似淮,他一坐下,红衣便垂地,系在腰封上的香囊也垂在腰侧,散发着浓郁香气。
什么都想碰一下,就是不想听课的楚含棠想伸手过去。
手伸到半空,被握住了。
谢似淮的指尖微凉,覆在楚含棠手上,如一条冰冷的蛇缓缓爬过,他唇角弧度好看,却又像带着漂亮面具的骷髅,“楚含棠。”
她小声道:“我想看看香囊。”
他眨了一下眼,并没回答。
就在楚含棠以为谢似淮默认同意的时候,夫子走到了他们面前。
“楚含棠,你还想抄书么?”
楚含棠马上安分,端正地坐着,乖巧地摇头,“我不想。”
夫子回到讲台上,这时有一名中年男子领着一名温文尔雅,年纪也是十几岁左右的少年走进来,看样子应该是今日新来的学子。
楚含棠双手撑在桌子上,以掌心捧住脸,微歪着头看他们。
少年叫柳星阑,前段日子刚随调职回来的父亲到京城。
他今年十七岁,长相颇为出众。
楚含棠不由得多看几眼。
柳星阑?也姓柳,跟柳之裴有关系么?她看向坐在前面的柳之裴,用笔轻轻地戳了一下他。
柳之裴也是楚含棠的同窗。
二人的关系还不错。
她问道:“你认识柳星
阑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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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一半,柳之裴的目光跟坐在她旁边的谢似淮相撞。
柳之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又下意识用柳星阑和谢似淮对比,两人没有可比性,柳星阑的容貌中规中矩,一脸正气?
而谢似淮呢。
他容貌有一种阴柔之美,糅合了他爹娘的优点,用柳之裴的话来说就是比京城的姑娘家还要好看。
柳之裴对谢似淮的了解仅限于他一般是和楚含棠过来学堂的,还有,他平日里总挂着笑。
他们还是青梅竹马关系。
楚含棠见柳之裴在发呆,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柳之裴回过神来。
她回答他刚说的,“是好看。”
楚含棠刚说完这句话,夫子就看向他们这一边,“楚含棠,柳之裴,你们两给我站起来。”
刹那间,讲堂里的目光聚焦他们身上,楚含棠厚脸皮地站起来。
柳星阑也顺着夫子的视线看过去,有瞬间跟楚含棠四目相对。
他友好一笑。
她也尴尬地回以一笑。
谢似淮单手撑着脸,另一只手玩弄着垂到肩上的发带,五指纤长、苍白,眼神很是平静地扫过他们。
夫子还在教训上课之时肆意讲话的楚含棠和柳之裴。
坐在楚含棠右上方的池尧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提醒道:“夫子,这位新来的柳同窗还站着呢。”
夫子这才停下说教。
“柳星阑,你就坐在后面吧。”
柳星阑朝夫子行了一个礼,再走向他指给自己的位置。
楚含棠向池尧瑶比了个手势,感谢对方为自己解围。
池尧瑶生疏地学着楚含棠回了个手势,坐在她旁边的白渊略显无奈,心情复杂。
自从楚含棠跟池尧瑶混熟后,身为夫子最优异学子之一的池尧瑶总是会偷偷地做出些袒护她的小举动。
谢似淮不动声色地将周围几人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楚含棠早就坐下来了,柳星阑若要到后面的位置会经过他们。
他抱着几本书,缓缓地走过去。
忽然,一本书掉下来。
楚含棠好心地弯下腰,想帮这一位新来的同窗捡书,还没碰到,有人比她先一步捡起了。
她的指尖与谢似淮的相触。
谢似淮似乎没一丝感觉,离开了,将书放回柳星阑抱着的几本书上面,“这是你的书,拿好了。”
柳星阑道谢,“麻烦了。”
他眼睛弯了弯,“没事啊。”
楚含棠见自己没能帮上忙,便把手缩回去了。
她将自己那枯燥乏味的书翻开。
夫子见学生之间相处融洽,发自内心的高兴,“好了,开始上课,今天我要讲的是……”
() 楚含棠打起精神来听课,努力听懂他说的什么什么经。
不就听课么,她可以的。
一刻钟后,楚含棠趴在桌子上,垂下来的发带被脸压着,睡得很香,而摊开的书竖着摆在桌子前。
掩人耳目似的。
谢似淮扫了一眼,垂下眸。
桌子下,有一本微厚的书,不是夫子上课要讲的经书等,而是一本他自己看过的普通游记。
其实里面一开始也没什么特别。
只是现在翻开,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蝴蝶、蜻蜓等,它们的尸体已经经过了一些特殊地处理,很好看的样子永远被保留了下来。
谢似淮缓慢地翻阅着,能认得出它们分别叫什么名字。
灰蝶、凤蝶、斑蝶、弄蝶……
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将自己想要的东西留下来。
这些蝴蝶多好看啊。
看着会心生愉悦。
谢似淮看了一会儿,将这本书收起来,突然看向身边的楚含棠。
她还在睡,眼睫时不时动一下,仿佛睡得不太安稳。
上课睡觉需要时刻提防夫子过来,所以楚含棠睡到一半,惺忪地睁开眼,跟谢似淮对上。
楚含棠逐渐清醒了,有些好奇。
为何他上课不困呢?
她目光不受控制地往谢似淮身上飘,最后落在他腰间的香囊。
是因为身上带着醒神的香囊?
不太可能。
哪有香囊能够这么提神,如果有这种东西,楚含棠娘亲肯定想方设法给她弄一个。
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楚含棠瞄了一眼正在提问池尧瑶的夫子,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对谢似淮说:“谢似淮,你能不能借你的香囊给我闻一下。”
谢似淮也不问她要香囊做什么,直接抬手到腰间解开香囊。
楚含棠看着他解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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