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1 / 2)
哪怕距离重获新生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可崔彧一直到现在都还未彻底从前世的那些记忆中彻底清醒过来,时常精神恍惚、分不清此时今夕何年,眼前也总是不断浮现出上一世发生的种种片段。
这也难怪,毕竟重生一事实在太过离奇,无论落在谁身上也要费些时间才能接受消化;而对于心中已生死志的崔彧来说,此事就显得更加荒诞莫名——
前一刻他才将三尺白绫悬挂于那人灵堂内的横梁之上打了个死结、将自己的脖颈套了进去,心一横踢掉了脚下的胡椅;下一刻就从痛苦而窒息的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却已回到了澹台书院内的弟子客舍之中,手中的毛笔一落、在下方的竹纸上晕染了一大片墨迹,将还未写好的应试策论彻底毁了大半。
是了。策论。
看了眼桌上那张墨痕斑驳的竹纸、重新理了理掺杂于一起的两世记忆,崔彧方才难以置信地发现了他竟然真的重生到了十年前的自己身上。
彼时,胡人还未兵临京城之下,那人也没有于金銮殿上身死——不,此时此刻,他和那人甚至未曾动身上京参加会试;那人也并非未来声震大景的陆三元、陆丞相,只还是一介布衣、一个方才获得解元功名的举人书生。
一想到此世的自己已经与前世一样和那人约定、将在这个月底一同上京赶考,崔彧就不由得深感头痛。
——难道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人重蹈前世的覆辙,再一次一步步走向那命中注定的、遗臭万年的死亡吗?
可若让他擅加阻挠、毁了那人上辈子连中三元的一身荣光,他却也是断然无法下手的。
不知何时,生療内的火盆已经熄灭,窗外的冷雨还在下个不停、激起一蓬薄薄的雾气。
但任屋内屋外如何寒冷,在繁复踱步仍然无法得解、最后只能愣愣地坐在屋内桌前一动不动、如同一尊木偶泥塑的崔彧却仿佛对此毫无察觉一般。
终于,直到天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远处传来金鸡报晓之声,这个彻夜未眠的书生终于在面前的桌案上更换了一张崭新的竹纸,红着眼睛用他那僵硬的手执笔、在几乎冻住的砚台中蘸了一蘸,将那几篇他前世都已经烂熟于心的经义、诗赋、策论全都默于纸上。
待到写完最后一字停笔之时,他竟已是出了一身大汗。
明明时值寒冬腊月、室内温度更是冰冷刺骨,但他身后厚厚的衣袍却已经被汗水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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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对大景的很多人来说,【陆琛】此人都已经彻底与乱臣贼子、阴险狡诈、卖国求荣等词句绑定,可谓是罪该万死、死不足惜。
可对于崔彧来说,【陆琛】不仅是他的同门师弟,却也是他此生唯一认定的好友、知己和贵人。
身为景朝排名前列的豪门世家·清河崔家的上任家主唯一在世的子嗣,生父生母早亡的崔彧在家族中的地位尴尬、也一直在上流世家的圈子里被当作透明人。
来到澹台书院书院
后,【陆琛】是第一个主动与他结交之人。更可贵的是,【陆琛】并不如其他人那般看重他背后的家族势力,与他交友只因与他本人情投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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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身后的家族不可倚靠,那景文兄不妨请出自立门户——”
哪怕时过境迁,崔彧都能清楚地记得那玉人般的青年口出此言时桀骜的双眸。
“待到经年之后,不妨看看天下人到底会记得这清河崔家还是吴州崔家!”被那人闪耀夺目的双眸注视着,饶是因此事郁郁许久的崔彧也感到一直笼罩在他心上的那片乌云消散了些许,并彻底对身为寒门弟子的【陆琛】上了心、真正地将之当作了此生挚友。
后来,在崔彧的引荐下,【陆琛】更是毫不意外地因其鹤立鸡群的一身才能被澹台书院的山长童甫收为关门弟子、成了崔彧的同门师弟;有这更进一步的关系,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自不必说。
【陆琛】也真的始终没有忘记与他的情谊。
哪怕日后连中三元、高居丞相之位,【陆琛】也一直没有与最后仅名列二甲第十、最后外放出京为官的崔彧断了联系,一直称呼他为师兄;并在掌权后更加努力运作,在六年后将崔彧征调回京为官、最后官位高至户部尚书,令崔彧当真成了清河崔氏这一代最为显赫的人。
是以,哪怕【陆琛】当真负尽了天下人,他也从未负过他崔彧一厘一毫。
而在【陆琛】被皇帝亲手斩鲨、连丞相府都被查抄充公,整个即将覆灭的景朝人人拍手叫好的时候;唯一默默在府内为其置办灵堂、招魂祭奠,甚至甘愿随之而去者,也就仅有崔彧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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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崔彧看来,此时的大景就如同已经被虫蛀空了的朽木,即便是圣人降世也都会对此皱起眉头、无法妙手回春,更别提自己的那位被推到前台充当替罪羊的挚友了。
甚至在临死前的最后一秒,崔彧都并未觉得大景会落得如今这般境地的错处都在【陆琛】一人身上。
身为户部尚书,他当然再清楚不过,在经历连年不断的天灾和持续数年的战争后,如今的大景的国库当真是已经见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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