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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70 柳枝青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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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将军墓?”郭晓之神情忽然一空,片刻方才继续,“最近这……这我倒是帮不上忙,不过,我可以陪同二位去明觉观走一趟,或许他们有办法。”

“多谢大人。”

郭晓之也不上轿了,拉了手下侍卫的马来骑,带孟沉霜二人往明觉观方向走。

孟沉霜向谢邙传音解释道:明觉观是朝莱当年修行之处。

谢邙看向孟沉霜,点出他的言外之意:若只是修行之处,如今人去楼空,又帮得上什么忙?

然而方才郭晓之说去明觉观时,孟沉霜什么也没问,就应了下来,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孟沉霜:或许里面有些秘密。我当年来锦上京也只是御剑一望,不了解具体情状,朝莱也从没跟我再说过些什么。不过你观他脾性心思……

谢邙:你不信他上剑阁时,说自己孤苦无依的话?

孟沉霜:他生来丧父,后又丧母,姊妹兄弟皆为新帝屠戮,孤苦是真,至于无依么……南澶,你也生来孤苦,可你会说自己无依吗?

鹿鸣剑在手,便是他最大的依恃。

昭灵大长公主若无依恃,怎能历经四朝皇帝而屹立不倒。

当年孟朝莱上长昆山后,并非立刻就与锦上京断了联系,但他那点小动作不算出格,孟沉霜便没有惊动他。

直到莫惊春上山为他疗疾,孟朝莱这才彻底断了凡心。

谢邙想了想:嗯,我孤苦无依,伶仃落魄,须得有你把我带回家安置,才不至于冻饿横死街头。

孟沉霜听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忍不住将手里的马鞭敲在谢邙膝头:家妻真是,真是……

他实在找不到词语来形容。

修仙界北邙霜话本里,某些书客笔下的无涯仙尊也可舌灿莲花,情诗艳词一套一套绵延不绝,一段话便占上五页纸。

可有谁能料想到无涯仙尊谢南澶真说起情话来,会是这般……

谢邙仍旧一副渊渟岳峙、如松如风的模样,唯有拽住孟沉霜马鞭的手掌骨节用力发白,显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情绪。

孟沉霜一松手,任由谢邙将马鞭留在谢邙手中。

谢邙目中总算泛起些许波澜,约莫是讶异于这招釜底抽薪。

照桑河水照旧涛涛,郭晓之带两人逆水往城东走,途中不经意间回过头来问:“二位郎君是大长公主门客,便也是修仙之人?”

孟沉霜暂时结束了和谢邙的传音,答道:“修仙不修仙,又有何妨,纵

然郭大人如今是凡人,将来想要上仙山学艺,也未尝不可。”

如此一说,郭晓之便明白对方不愿透露,一笑也就揭过:“仙山路远,青鸟难传啊,大长公主多年不归,如今二位忽然前来,可是因为……夺嫡之事?”

“公主修道多年,已与凡尘无涉。”

三人乘马越往上游,人声渐渐稀疏,各方院墙高筑,遮天蔽日,隐约能瞥见些高出墙头的花枝古木、雕梁画栋。

是为王公贵族聚居之地。

转过几条街巷,一座宽阔宅院现身眼前。

三进正门古朴沉重,样式很老旧了,但楠木挂漆,光泽依旧,梁间金银彩绘光亮如新,显然时时有人细心看护。

门上悬一龙章凤舞的匾额——明觉观。

自昭灵大长公主以来,锦上京中贵人好佛老者,花钱筑观修寺以清修是常事。

但像眼前这般看名字明明是一处道观,门前却伫立八位手执刀兵、一身皮甲玄衣的卫戍,身形健壮,个个武力高强的却异常罕见。

自孟沉霜三人骑马穿长街而来时,那八个卫戍便关注着他们的行迹,见三人在明觉观前忽然下马栓绳,更是目光一凝。

其中一名卫戍在他们拾级而上时,横枪将三人拦下。

“明觉观为朝廷重地,闲杂人等不可入,三位请回。”

郭晓之一身赤红官服,上前道:“在下礼部侍郎郭晓之,烦请通传辰华公主,有昭灵大长公主门客来锦上京,她应当会愿意见一面。”

卫戍神情中浮上些许疑惑,但仍按郭侍郎之语,入内通传。

片刻后,卫戍返回,请三人入观,到放鹤堂暂歇,辰华公主马上就到。

郭晓之在这时同孟沉霜二人笑道:“二位郎君进去吧,我不大想走进这地方,大长公主如若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二位可至郭府寻我。”

郭晓之拱手拜别,瞧上去一刻也不想在明觉观多待,好似里边有什么豺狼虎豹似的。

孟沉霜和谢邙跟随玄衣卫戍踏入明觉观,绕过门前的折枝莲花牡丹龙凤影壁,入目便是一座一丈高的巨型石碑,上书——敕造神京机策署。

七字个个骨力追风、劲道非凡。

此处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道观。

不过既是敕造,这石碑上怎么是孟朝莱的字迹?

抛开这方意味深长的石碑,以及观内五步一刀,十步一弓的严密防卫安排不说,光看各楼阁名字,放鹤、寻鹿、逍遥、秋水……倒也还算是有那么一星半点清幽之意。

但也只是一星半点了。

孟沉霜踏上放鹤楼外的六级石阶时,隐隐闻见台基之下,贯穿内里的通风道飘出淡淡的血腥气来。

谢邙也闻见了,见孟沉霜迟疑,传音解释道:火烙燎肉烫骨,血气滚烟便如此味。

看来被孟朝莱埋葬在岁月中的过往,远比孟沉霜这个做师尊所猜想更惊险刺激。

坐定以后,又有玄衣侍从来上了两盏茶,茶汤

清冽,

香气馥郁,

俨然茶中上品。

即使是是不懂品茶之人,见了无瑕白瓷茶盏上还镶着金边,便也能知道这家主人是何权势地位了。

孟沉霜盯着茶盏出了会儿神,再转头时,一位紫缎金簪、衣着极华贵,遮掩着微微鼓起的小腹,看上去约莫三十岁的女人踏入放鹤楼。

一众卫戍停步楼外守候,只一个玄衣束袖的男人手握重刀,垂首跟在女人身后护卫。

她在主位上落座,持刀男人便又守至她椅后。

那略带艳色而矜高尊崇更胜的凤目波光落在孟沉霜与谢邙二人身上,随之便是那独有的缓慢审视:“我名李悬觞,二位是昭灵大长公主门下修仙者?”

那礼部侍郎必须要问一句,还得不到准确答复,只能猜测的问题,在李悬觞这里却只需一瞥。

若非世外之人,怎会在辰华公主入内时,仍端坐高台,洒脱如常,于权势威严没有半点畏惧之意,

话已至此,孟沉霜也不再跟她打什么机锋,颔首道:“是,我名李渡,同伴萧山。”

随后取出金令,持刀男人上前接过后,又恭敬沉默地呈给李悬觞。

李悬觞验看一番:“的确是大长公主信物。大长公主创设神京机策署,佑国事顺遂,如今神京机策署传至我手,二位若有所需,悬觞必竭力相助。”

“倒算不得大事,”孟沉霜微笑,“是我二人想要一览故萧上将军墓,但有兵围山,不让外人入内,便想找公主殿下帮忙。”

李悬觞的手忽然停顿在半空,少顷,她将金令交给持刀男人,让他送还回孟沉霜手上。

“我听闻大长公主如今已继任剑阁阁主之位多时,原以为她已远离凡尘,没想到如今却仍不满于太子吗?”

孟沉霜怔了一下。

他这大徒弟当年到底留下了什么样的名声,怎么每一个人都觉得他想要掺和夺嫡浑水。

“大长公主并无此意。修仙者不能牵涉凡尘过深,更何况这是帝王家事。”孟沉霜答道,“拜谒故萧上将军墓,不过是我二人私愿罢了。”

李悬觞凤目中闪动着冷光,显然不大相信孟沉霜的这套说辞,却仍应下:“好吧,二位如若只是想去看一眼,事情倒算容易,肃芳,你持我手令,亲自陪同两位仙长去返枝山,免得那小儿不放人。”

“由我去?”持刀男人说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没想到竟是一句显得略有些逾距的反问。

“嗯。”李悬觞道。

持刀男人迟疑了片刻,才道:“我尽快回来。”

待李悬觞起驾离开放鹤楼,继续去处理署中事务,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在游廊上渐行渐远,移步楼外,唤出两个黑衣暗卫嘱咐道:“我不在时,保护好公主。”

知道辰华公主的紫衣在游廊拐角处消失,他这才领孟沉霜与谢邙二人往外走。

一路走出明觉观,卫戍、官吏和侍从们见他行过,都要停步拜一声:“聂统领。”

孟沉霜这才拼凑全了这个守在辰华公主身后,大部分时候都恭顺不语的男人的名字,聂肃芳。

从这一路来看,聂肃芳的地位在神京机策署中只高不低。

出了观门,黑马已备好,聂肃芳矫健翻身上马,在辰华公主面前的恭谨消散殆尽,但瞧着仍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孟沉霜已经做好了一路保持礼貌的沉默,和谢邙神识传音聊天的准备,没想到随着马蹄踏河岸向北去,聂肃芳先开了口。

“萧仙长姓萧,是出身锦京萧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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