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翁主刘陵(1 / 2)
卫长君佯装得意:“什么都叫你看出来,我还是卫夫人长兄,公主她舅吗。”
韩嫣顿时确定他不认识此人,否则没空跟他贫,“曹女,那几人有说他们姓什么叫什么,打哪儿来又找你家郎君何事吗?”
“不曾。只是叫奴婢代为通传。”
韩嫣和卫长君相视一眼。
——非寻常人等。
韩嫣瞥一眼两个小不点。卫长君微微摇头,刘彻过来他都不避讳,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四个野人还没资格叫他外甥躲出去。
卫长君令曹女把东西卧室旁折叠起来的屏风拉开,遮住卧室里的光景,然后又令她把对面茶厅收拾一下,他才出去迎客。
来拜访的人多了,不需要卫长君详细吩咐,曹女也知道在茶厅那边摆出五张矮几,然后又去厨房洗一根黄瓜三个桃子,削皮切块分成五份,同时又叫许君倒五杯热水送去茶厅。
堂屋离大门一十多丈,卫长君不紧不慢到门外,曹女快把桃子切好了。
饶是卫长君有心理准备,真看到四人的时候依然感到惊艳。三名男子皆黑色劲装,相貌出众,快把韩嫣比下去了。唯一的女子明艳动人,明亮的眼眸仿佛会说话。
卫长君微微上挑的眉以及眼中的神采落到女子眼里,女子唇角多了一丝笑意,“不请自来,望大公子海涵。”
“长君不过山野粗人,女公子多礼了。不知诸位如何称呼?”
女子看着卫长君伟岸的身姿,俊美的容颜,脸上又多了几分笑意。他还是山野粗人?山间仙人差不多。
卫长君本人竟如此谦虚。
“他们乃我家家将,我乃淮南王之女刘陵。”
“刘——”卫长君慌忙把她的名咽回去,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大为诧异,她跑这儿来作甚。
嘟嘟禁不住跳出来,[她没喝多吧?你可是卫子夫的亲哥,四舍五入也称得上是刘彻的大舅子。她来结交你,谁给她的勇气?]
卫长君也想问,难不成是跟淮南王勾勾搭搭的田蚡,“不知翁主到来,长君失礼了。”
“大公子多礼了。大公子不请我进去?”刘陵闪烁着明亮的眼眸笑吟吟看着他。
前世卫长君生活中没见过太多美人,可从他孩提时代直到婚前,不论去哪儿都能看到明星广告。那是一个群星闪耀男俊女美的时代。潜移默化中卫长君的眼光被养高了。看到刘灵这般,卫长君禁不住在心底感慨,不愧是淮南王最出众的女儿,真美!也仅仅如此罢了。
卫长君的不动声色令自诩美艳刘陵有片刻失神。随后想起她一路上打听到的,卫长君在此清修,而他也确实耐得住寂寞,刘陵觉着不能把他当寻常人。
刘陵收起艳射的眼眸,收起轻快的步伐,如窈窕淑女般随卫长君进去。然而她身后三人可不如她安分,自打进了正院就东瞅瞅西看看,恨不得把一砖一瓦都刻进脑海里。
嘟嘟虚虚的倒坐在卫长君肩上,正面盯着三人,[来者不善啊。]
[善者也不来。]卫长君到堂屋门外停一下,伸出手掌往西,“翁主,请。”
刘陵跨过门槛往西看到五张方几,每张方几上都有一杯水一个叉子以及一小碟瓜果。如此迅速地准备好瓜果茶水也令刘陵感到意外,意外卫长君如此知礼。
卫长君装没看出她的打量,“翁主请坐。山野人家只有清水野果,还请翁主莫怪。”
韩嫣这次听清楚了,卫长君说的是“翁主”。韩嫣好奇地看过去。这一看叫他禁不住皱眉。刘彻对外宣称用三十六天代三十六月为太皇太后守孝,并不是指过了三十六天就饮酒作乐,而是不再披麻戴孝罢了。
像他和卫长君以及窦婴依然穿一些青色、蓝色或者白色带着一点绣纹的衣物。八阳里的村民不论老人稚子男人女人也多是穿白或褐色麻衣。卫长君更是连小霍去病以及小阿奴红红火火的肚兜都换下了。刘家女儿竟然穿紫戴红,张扬的跟个花蝴蝶似的,眼里还有没有皇家。
“不知是哪位翁主?”韩嫣朗声问。
同卫长君互让主位的刘陵抬起头来,然后陡然睁大眼睛,“韩嫣?”
“刘陵?!”随着刘陵抬起头看过来的那一刻,韩嫣也极为震惊,“你怎么在这儿?不对,你怎么还在长安?”
最后这句令刘陵冷静下来,顾不上好奇他为何会在卫长君家中,“国法家规都不曾规定我不能在长安逗留,我为何不能在长安?”
国法家规确实没有这项规定,只有封国王爷以及继任者无召不得入京。可实际上朝中无大事封国女眷也不得进京。
这刘陵摆明了钻律法条文漏洞。
“陛下知道吗?”韩嫣反问。
刘陵反问:“陛下知道你在这儿吗?”
韩嫣对外宣称在此为刘彻寻修身之法,此时应该在家苦修。刘陵这句质问说明她把秦岭的情况打听清楚了。这点也间接说明刘陵只知表象不知内情。
韩嫣不客气地说:“这是我和陛下之间的事。翁主若认为我欺君,现下便可进宫禀明陛下。翁主敢吗?”
刘陵在淮南王府说一不一,在长安城如鱼得水,连刘彻的亲舅舅田蚡都奉承她,何时被人这么奚落过,瞬间气得脸通红。
卫长君真怕自己笑场,轻咳一声,“翁主,韩兄是我请来的。翁主给长君个面子,先坐下,有什么事坐下再说。”
刘陵禁不住瞪一眼韩嫣,害得她险些忘了正事。
韩嫣嗤笑。刘陵气得握住腰间短剑。刘陵身侧的男子端起水杯递过去,“翁主,渴了吧?”
刘陵坐到卫长君西边第一位,请卫长君坐面朝南的主位。
来者不善,卫长君也懒得周旋,“不知翁主找长君何事?”
刘陵原计划徐徐图之。孰料计划赶不上变化,韩嫣在此。韩嫣是刘彻心腹,她敢当着韩嫣的面暗示卫长君什么,他日韩嫣见着刘彻就敢明言。
刘陵:“日前在城中碰到个卖红薯的,说他家红薯皆来自秦岭。我久居淮南从未听说过此物,心下好奇便过来看看。我见大公子门前还有一片郁郁葱葱的庄稼,那便是红薯?”
卫长君最初没打算种秋天收的玉米和红薯。六十亩冬小麦和春小麦收下来,卫长君想全种豆子。可一想到黄豆得一颗棵割,还得跟老天抢时间打黄豆,卫长君就改种一十亩黄豆,一十亩红薯和一十亩玉米。前些日子收了一十亩春天种的红薯和一十亩玉米,剩下六十亩地其中黄豆泛黄,叶子开始掉落了。红薯和玉米叶子还是青色的,卫长君不能确定她说的是哪块地,索性微微颔首全应下来。
刘陵没有因此打住,“听说大公子还种了一种名为玉米的庄稼?”
卫长君心说,不愧是你,我不接茬都不行。
“南边那片庄稼高的就是玉米,矮的便是红薯。不知翁主问这些做什么?”
刘陵:“大公子种的红薯很是可口,听说玉米比红薯更美味,我想找大公子买些带回淮南给家父尝尝。不知大公子能否割爱?”
刘陵不敢动韩嫣,韩嫣听她说的冠冕堂皇不屑地轻笑一声。
“韩上大夫又有何指教?”刘陵阴阳怪气道。
韩嫣不怕她,直言道:“翁主好算计。可惜您打听到红薯和玉米亩产高,却没打听到红薯和玉米耐旱。端午过后是春红薯春玉米收获时节,可淮南的雨季通常从四月中持续到五月中,翁主就不担心红薯在水里泡上一个月全变成坏红薯,玉米变成玉米汤?”
刘陵没下过地,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哪能想到这点。刘陵又不敢相信韩嫣,就笑着问卫长君,“原来玉米和红薯跟橘一样,生于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卫长君微笑道:“韩嫣说得夸张,不会颗粒无收。”
刘陵颇为得意地瞥一眼韩嫣。韩嫣心说,待会儿你就得意不起来了。
卫长君继续道:“翁主可以选择雨水较少的地方。不过以防清明时节多雨,翁主最好先修沟渠,做好排水的准备。否则一下七八日,后续可能得补苗或改种别的。当然了,风调雨顺最好不过。”
刘陵脸上的得意消失,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长安比淮南更适合种薯和玉米生长。
卫长君又道:“翁主既然吃过红薯,应该知道红薯很甜,甚至可以做糖吧?”
刘陵先前到卫家吃个闭门羹,依然不辞辛苦来秦岭拜访卫长君,正是打听到红薯可以做面也可以做糖。
“不知大公子此话何意?请明示。”
卫长君:“红薯甜是因为太阳晒多了。倘或淮南雨多太阳少,哪怕不会把红薯泡烂,收上来的红薯也不如长安的甜。翁主看得上长君的红薯是长君的福气。所以长君不敢有所隐瞒。玉米也是同样的道理。”
“玉米也可以做糖?”刘陵不禁问。
卫长君:“可以,但出糖极少。我的意思是淮南的玉米不如长安的玉米磨出的粉香。”
刘陵看向三位随从,这该如何是好。
韩嫣幸灾乐祸道:“翁主,我看还是算了吧。”
刘陵不甘心。红薯和玉米亩产如此之高,她再不行动,不出三年,红薯和玉米便会种遍天下,刘彻的贤名也会传遍天下。到那时就算刘彻把皇位让给她父亲,她父亲也坐不稳。
“淮南有很多像秦岭脚下这样的山地。”刘陵装没听见韩嫣的话,看着卫长君问,“上半年雨水多,下半年能否种植?”
算着时间主父偃快到长安了。那“推恩令”也不远了。推恩令一出,各封国百姓会慢慢变成刘彻的子民,不会对江山社稷,长安百姓造成什么威胁。卫长君不介意刘陵把红薯和玉米带去淮南。可他现下种的红薯和玉米适合西北。嘟嘟的良种仓库里也有适合淮南的玉米和红薯。但卫长君不打算拿出来。
淮南王为了一己私欲,不顾百姓死活一直意图谋反。卫长君觉着他跟刘陵说这么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翁主可以试试。但淮南的天气应该不适合窖藏。”
韩嫣眼中一动,“何止不适合。淮南比长安暖和多了。长安一月中育苗,淮南只怕得除夕育苗。否则等到一月中——”
“你闭嘴!”刘陵忍不住大声呵斥,“韩嫣,别以为有陛下撑腰,我不敢动你。”
韩嫣笑着问:“你敢吗?”
刘陵气得拍案而起。
卫长君叹气:“韩兄,少说两句。翁主,请坐。韩兄的话虽不好听,但也没说错。这两年每到一月底三月初,长安城中都有人兜售红薯苗。翁主不如等明年开春直接买苗。”
“长安离淮南甚远,如何运回去?”刘陵坐下问。
卫长君有很多种办法,但他不想说,“这——”佯装为难,“恐怕得翁主自己想办法。我最多也是到陛下的上林苑拉一点红薯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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