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早春多雨,窗外漆黑的天笼罩着潮湿的雾气。
秦冽拄着拐杖进来卧室时,云野刚喝下一碗苦涩的药汤。回眸看向丈夫,灯光下男人苍白的脸浮着醉态的红。
他知道,一定是秦冽残肢的患处又剧烈疼痛了,才会借着酒精来麻痹神经。
结婚一年多来,每逢阴雨连绵的天,秦冽的日子都不好过。听管家林叔说,秦冽的幻痛程度属于比较强烈的那种,截肢后没少吃止疼药。
云野拿来暖水袋,想通过热敷减轻他的疼痛。顾忌秦冽的自尊,他从不敢主动碰触他的患处,因此只递到他的面前。
秦冽靠在沙发上,衬衫的领口松垮,露出瘦得惊人的锁骨。
抬手整理衣襟时,隐约可见他腕上的黑色手表,和这卧室里灰色元素一样,整个人都冷冰冰的。
双眸紧闭着,他哑声对云野说:“你帮我吧。”
云野低声应下,动作轻柔地卷起男人空荡荡的裤管。
秦冽的右腿只剩下很短的一节,连假肢都没办法做。云野当然有看到过他的残肢,但这不足以消弭他之后所见的每一次心疼。
热水袋敷在残肢上,云野抬起头,看他眉头紧锁,似在竭力克制痛楚,犹豫出声:“需要我帮你拿止疼药吗?”
几秒后,秦冽才睁眼,目光有几分迷离看向他。
这个男人长了一双很深情的眼睛,当他专注盯着谁的时候,会让人有种窥探到爱意的错觉。
云野从不敢和他对视,微微直起身,正想去帮他倒水,秦冽忽然长臂一伸,将他整个人揽过去。
心跳在那个刹那仿若漏了一拍。
“你的手好凉。”秦冽低喃,滑入他的指缝,“帮你捂捂。”
云野单纯以为他只是想帮他暖手,下一秒秦冽却闭上眼,慢慢朝他倾身而来。
在秦冽的唇触碰上他的那刻,云野听见了来自胸腔震耳欲聋的声响。
自结婚以来,他只亲吻过他的额头,都是克制而有分寸感的。从不会像此时,舌尖攻破他的牙关,强势探入,掠夺掉他全部的氧气。
距离那么近,他能闻得见他身上青松般冰
爽的气息,也能感受到他鼻翼间灼烈的热气和粗重的呼吸。
温润的男人褪去斯文的外壳,无所顾忌。
云野哪有接吻的经验,被迫承受他给予的全部,连换气都不会,脸憋得涨红,好似上岸后快奄奄一息的鱼。要不是秦冽的手掌箍住他的后脑勺,他随时可能倒下去。
房间里的热潮如燎原的火星般蔓延……
不觉中,云野扯掉了秦冽衬衫上的一颗扣子。
他的手扶在他的腰间,无意识地游走。
“喜欢我这样亲你吗?”喑哑的语调从男人的喉咙溢出,夜里扯出几分缠绵。
他身上带着酒气,领口被他扯得凌乱,唇角勾着漫不经心的弧度,很有斯文败类的气质。
云野染红的脸是最好的回答,心跳快到趋于失衡。
秦冽的吻技不见得多好,偏偏那种无畏无惧的莽撞最深入人心。
灯光下,云野看见他多情的眸凝视着他在亲吻,似乎不愿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神情。
云野如枯潭般的心突然有了生机。
可飞向云端有多爽,坠落之时就有多狠。
在他被撩拨至顶峰之时,秦冽猛然推开了他。
随之,他柱起拐杖,身形看起来有几分狼狈地冲进了洗手间。
云野怔坐在沙发上,恍惚数秒,回想自己如同梦境般触碰到转瞬即逝的手感,眼前渐渐浮上雾气。
原来他没猜错。
秦冽一直不碰他的原因大概就是生理器官也受了伤,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长,不能像正常男人一样。
想到这些,云野的心口处传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
他无法想象秦冽那样一个曾活得潇洒桀骜的男人,要如何面对如今困窘的处境。
在这大别墅里有一间房,是秦冽专门留出来的,用来摆放他曾经获得的无数荣誉。
云野无意中闯入过一次,透明橱窗里,金色的奖牌和水晶奖杯璀璨夺目,象征着秦冽曾挥洒过热血的青春。
他那么热爱赛车,结果却因为赛车害了自己的后半生,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
关于那晚,云野和秦冽默契
地绝口不提,依旧和往常一样相敬如宾,平淡而和谐地相处。
一次亲吻对他们的关系没有任何改变,也不知是不是云野敏感,反而觉得秦冽对他的态度更冷漠了。
对于被动的性格来说,积极的能量感是由对方所提供的,但凡察觉到对方一丁点的负面情绪,他会立刻原地变身成国家一级退堂鼓选手。
云野近日来身体状况也不太好,秦冽让他待在别墅里好好休养,他听从他的安排,日常就是做些手工类陶养身心的活儿。
日子过得还是比较舒心的,除了经常性的心口疼、咳嗽,不得不每天挂针,还有就是他的养父母隔三差五地来找他。
每一次,他们都是打着探望的名义,来找云野解决公司的麻烦。在扶持亲生儿子上位之后,他们便将云野这位养子一脚踢开,唯恐他再惦记公司的利益,威胁亲生儿子的地位。
然而,亲生儿子根本不是经商的那块料,好好的公司被他搞得一团糟,经营得乌烟瘴气,总留下烂摊子给父母来解决。
养父母看出云野的重要性了,想请他回公司,当个“辅佐大臣”,被云野一口回绝,那他们遇到棘手的问题,只能腆着脸来找云野,打着养育之恩来进行道德绑架和要挟。
云野明白自己有个致命缺点,就是过于心软。尽管知道养父母对他从未有过真心实意,但毕竟似他们为亲生父母相处多年,他还是狠不下心拒绝他们的请求。
爱自己亲生的儿子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反正只是在背后帮忙出谋划策,反正是为了还他们的恩情……
每次,他都以这样的想法来劝解自己。
说到底,也不过是为自己得不到他们的爱找一个平衡罢了。
-
云野三十三岁生日的这天,距离他和秦冽两周年的结婚纪念日还有一周。
秦冽在锦城出差,据他亲口说这次要去十多天,下周才会回来。
午睡起床后。
云野拿起手机,只有他多年好友谢嘉耀发来的生日祝福,而和秦冽的消息列表还停留在他之前回复的一个表情包。
自己的生日没被丈夫记住,难免失落。不过现在才刚下午四点,说不定秦冽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晚上才会
发来。
抱着这样的期待,云野回复了谢嘉耀。
[就只有一句生日快乐?你小子不够诚意啊。]
谢嘉耀几乎秒回。
[急什么,礼物还在半路上呢。]
[今天能到吗?]
[你都嫁给秦冽了,还惦记我这仨瓜俩枣呢?到时别嫌寒酸。]
云野笑着打字,手指戳在屏幕上,还没点发送,一通电话突然打进来。
笑容凝固在唇角。
云野已经猜到他的养母打来这通电话的目的了。
昨晚,他的弟弟云敬打电话找他借钱,一开口就是三千万。他告诉云野,在国外赌输了上千万,导致公司账户亏空,资金一时周转不开,只能来找他应急。
云野一口回绝,说他没那么多钱。当时,云敬讹了他一阵,见他态度坚定不移,只能暂时作罢。
云野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的,除了来找他要钱这条路,云家不可能有其他的办法。
电话接通后,养母楚思玲的态度刚开始还算好,后来见云野怎么也不松口,语气愈发恶劣。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