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2 / 2)
“去找找他那个小厮。”卫骞道。
钟贞领命离开了。
卫骞躬身,不过亓深雪真的很白。
盯着少年打盹的睡颜看了半天,卫骞终于忍不住,出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被捏的地方就瞬间红了起来,像是一团雪里染了胭脂。越看,他心情越复杂:“究竟是怎么养大的,怎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刚说完,亓深雪突然坐起来,把眼睛睁开了。
卫骞一怔,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一张天生冷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醒了?”
“唔……麻了。”亓深雪随意扫了一圈,又“嗵”一下把脑袋栽在了卫骞肩头,随即就没了动静——只是把手枕麻了,想换个姿势。
卫骞被他一下扑到在美人榻上。
“……”
肩膀多了一份重量,但这个重量对能扛着战马跑的卫骞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像是一团轻飘飘的小云朵。
他一开始还试图将人拨起来,可拨了几次都会被黏回来,以失败告终,后来干脆放弃了,放任小外甥从肩膀滑到胸口,抱大号枕头似的,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窝。
卫骞本来想跟他谈谈隐疾的事,可看到他这个样子,又不忍心开口了。
他轻轻调整身体方向,感到有东西硌在两人之间,硬邦邦的。
于是伸手过去,手背不小心碰到了小外甥的脸颊,很凉,是让人想暖一暖的温度。他即刻甩去这出格的念头,将那个硌人的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本小册子,就是亓深雪整天抱着写写画画的那本。
册子在亓深雪怀里放久了,就染上了亓深雪身上的味道,先是有种淡淡的草药味,然后还有别的香味儿。
卫骞能将熊血、狼血和人血的味道说的头头是道,却向来分辨不出这些香料的不同,对他来说都只是“香”和“香的刺鼻”的区别。但亓深雪身上的香味,冷冷淡淡的,并不让人厌烦,倒让人莫名熟悉。
他将册子贴在脸前仔细吸了一口。
还在想这是什么味道,是不是在哪里闻过,那边钟贞找了云吞回来,他前脚刚迈过,看见门内的景象一愣。
北人身形都高大,钟副将自然也不逊色,瘦小的云吞在后面被他挡的严严实实。
亓老爷说过,年轻人谈情说爱需要独处,才好培养感情,所以云吞很听话地特意避开了。刚才钟副将来找他,他还以为是自家少爷出什么事了,急急忙忙就往这赶。
正要侧头去看,啪的一声,钟贞把门关上了。
“云小管家……”钟贞如临大敌,背抵着门缝,匆匆道,“我刚想起来,你家小公子刚才说要吃羊腿肉炖老母鸡,最好还能有大葱蘸蒜酱。”
云吞:“啊?可是我家少爷从来不……”
他一把抓住尚在狐疑的云吞,夹起来就跑:“我看天色不好了,走,赶紧去杀鸡,不然一会来不及了!”
卫骞听见了他俩的动静,但碍于身上躺了个小云朵,便只是瞥了一眼,没有出声。而是从案几上弹出几粒花生,借势把周围几扇漏风的窗页给关上了。
八角小亭内一下子昏暗下来,只有并不强烈的细细尘光从雕花镂刻中照进,他低头看着怀里少年微红的眼尾,抬手把一旁的薄毯搭在了亓深雪肩上。
“以后在旁人身边可不能这么睡。”卫骞看他毫无防备的睡脸,又忍不住说教。
亓深雪梦中听烦,又往上蹭了蹭,蜷缩在温热的心口。
在胸口趴了会,他重重地拍了几下自己的“枕头”,生气地梦呓:“好吵,不要吵……”
“……”这个不吵有点困难。
卫骞沉默了一会,强行压下几分心跳声。
亓深雪枕着他胸口,把毯子裹紧一点,很快就睡熟了。
被他这么搂着,卫骞无事可做,只能拿出那本小册子翻看。
字很多,也很娟秀,整整齐齐的,看起来赏心悦目。
就是看不太懂。
卫骞翻了几页,生生给翻困了,只能捡着里面的图画看。
亓深雪这几天都睡不好,总做梦,睡了跟没睡一样,躺再久都觉得没有精神。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一阖上眼就坠入黑甜,又温暖又踏实。
他做了很长很平和的一个梦,梦见自己沐进了一池热泉,周围热气蒸腾,还有香喷喷的酒肉仙果。
小仙果看起来红彤彤的很有食欲,他闻了闻,还伸舌舔了一下。
啐,竟然果子皮是咸的。
亓深雪不喜欢,吐出来丢在了一旁。
虽然果子不好吃,但是这泉池水真的很好,连池边的石头都是温热的,而且虽然有点硬,但不硌人。他铺开掌心握住一块,连身体也靠了上去,终于把一直畏寒的手脚都暖和起来了。
直到夕阳西下,亓深雪才终于睡饱。
他迷迷糊糊从卫骞身上醒过来,看清自己手中抓着的“热石头”是什么,脸色唰的一下就红了。
他默默抽回手,翘着手指头把被自己摸得大敞的武服衣领给合了回去。
盖住了那片热烘烘的胸膛。
亓深雪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但没想到这么不老实,更不知道的是,他睡着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小阁内光色微昏,卫骞正闭目养神,少年一醒,他其实就知道了,包括他的一系列小动作——只是听他呼吸错乱,想看他要做什么,没有惊扰他罢了。
没想到身上那点小小的重量竟偷偷摸摸地往下溜。
亓深雪正往后爬到他腰间,突然被一把抓住了。
卫骞睁开眼,道:“外甥去哪?睡完就想走了?”
“没有!”什么睡完,别说的这么可怕,亓深雪吓的一激灵,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忙道,“不,不是……我饿了,想找点吃的。”
卫骞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心口,有一团小小的深色水渍,再看少年嘴角还挂着的一点润色。
随即,咕噜一声,从少年平坦的腹部传来。
看出来了,是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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