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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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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你睡了好久。”裴迦缓缓抚摸着桃渊的脸。

司澜和昊微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场景,莫名觉得诡异,心生寒意。

“能看得出来现在是谁在操控桃渊的肉身吗?”司澜压低声音问向昊微。

“正前方。”

司澜闻言抬头望向前方, 果不其然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 手指在诡异的摆弄着,在他眼前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玩偶, 正由他操纵。

桃渊忽然咳嗽几声, 气若游丝,吓得裴迦连忙扶起他,轻轻替他顺气。

他的身子本就纤细柔弱, 现在又「睡」了那么久, 越发的干瘪,像一截枯木,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折断。

裴迦便小心翼翼的将他护在怀里,“桃渊, 你有感觉哪儿不舒服吗?”

桃渊摇摇头, “裴郎,我现在很好。”

裴迦闻言忽然站起身, 抽出佩剑,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指床上的桃渊, 剑尖微微颤动。

“你到底是谁?”

“裴郎……我……我是桃渊啊……”

“你不是桃渊,因为桃渊从来不唤我裴郎。”

床上的人听到这, 不再伪装了, 脸上不复哀戚柔弱样。

其他几位修士见状, 也纷纷抽出腰中长剑, 与裴府侍卫对峙着。

“将军, 这个伶人已经死了, 在这世间根本不可能再有法术复活他。”床上的人缓缓站起身,撕破裴迦心中的梦。

裴迦怒不可遏,“离开他的身体,不然别怪我杀了你们。”

那人大笑起来,“将军,何必自欺欺人呢?我入这伶人的身体时,已经嗅到他身上有一股腐烂的味道,是熏香怎么都遮盖不住的味道。”

裴迦彻底被这句话刺激到,长剑没有捅向那人,反而转身直接刺向身后的一位修士,那修士来不及躲闪,迎面腹部中了一剑。

下一瞬,裴迦的手便掐在了那人脖颈上,指甲陷入进去,面目狰狞的说着话,“离开桃渊的身体,不然别怪我杀了你的同僚!”

“将军……”

“我没有耐心再重复第三遍!”

那人状似不甘心,施了法,离开桃源的身体。

桃渊瞬间闭上眼睛,身体向后倒去,眼见脑袋要磕在地上,裴迦立即过去扶起桃渊,“桃渊……”

然而这时怀中的桃渊忽然睁开眼睛,手中不知何时摸到了把匕首,直接刺向裴迦,裴迦本能的向后仰躲,腹部却被刺中。

“将军,别怪属下无情了,是你不能再一错再错!”

司澜看到眼前场景,心里一咯噔,立即施法上前去,将裴迦从那人手中救出来。

边上的修士们见状,纷纷挥舞着长剑朝司澜袭过去。

昊微暗中施了个法,定住他们的身形。

“怎么动不了了?”

“是不是那伶人的鬼魂在作祟!”他们下意识将罪责怪在了早已死掉的桃渊身上。

司澜正打算将那人的魂魄从桃渊身体里逼出来,却看到对方掏出怀里的东西,迅速塞进嘴里,下一瞬,桃渊的肉身砰的一下炸裂开来。

裴迦呆愣住,缓缓站起身,腹部的鲜血还在源源不断流着,然而他却毫无知觉,眼珠几欲滴血,一瞬不瞬看着桃渊刚刚站立的地方。

除了迎面而来的鲜血,再无其他。

在这一刻,绝望灭顶而来,他所有的希冀和念想,都没了。

怎么会这样?

桃渊这一生,从未做过任何错事?

可为什么到最后,却连个肉身都没有了?

在这个世界为什么对他这么残忍?

裴迦疯了,怒吼一声,举着长剑朝那几位修士砍过去,幸而昊微早就注意到他要发疯,立即施法点住了裴迦的穴道。

裴迦顿时动弹不得,目露凶光,“放了我,放了我!我要杀了他们!”

“裴将军,你受伤了,先冷静下来!”司澜飞快在裴迦腹部点了几下,替裴迦止住伤口。

裴迦根本感受不到疼痛,脑海此刻只想杀了那些人,不,是想杀了所有人。

他突然仰天大笑,笑着笑着落下血泪,头上墨玉冠掉落下去,一头乌发垂下来的瞬间悉数变成白色。

裴迦的那双眼睛也在发生变化,被两股黑气笼罩住,只露出其间一点血瞳,整张脸白如纸张,唇瓣红艳如血。

司澜见状,不由凛起眉心。

不对劲。

裴迦要入魔了。

裴迦周身不知何时出现一束束黑气,它们犹如泥鳅般滑动着,涌进裴迦的身体里。那一股股魔气进去后,瞬间解开了裴迦身上的禁制。

获得自由后,裴迦立即挥剑砍向那几个假修士。

司澜立即抽出玄心鞭卷住裴迦的长剑,裴迦睨向司澜,出口的声音却变了,是阴森森、充满疲惫困顿又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好似从地狱而来,“司神医,你一定要阻止我的话,那就别怪我杀无赦了!”

话毕,一股黑气化作利刃袭向司澜的脖颈,昊微及时将司澜拽过去,布置了结界,抵挡住「裴迦」随后的攻击。

“裴迦入魔了!”

司澜隔着黑色帷帽看向昊微,拧眉道,“是大甬给他的魔气?”

“嗯。”

司澜只觉得头痛,桃渊执念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现在桃渊的肉身又没了,裴迦还入了魔,事情变得越发棘手。

那几个修士,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裴迦的击杀,被裴迦挽出来的无数道剑气生生削成肉泥。

在那堆血肉中,掉落出来一块令牌。

裴迦拾起那块令牌,眼中魔气翻滚的越发厉害。这些修士,背后的主使者是当今的圣上。

他们裴家为了圣上,为了这万千子民的安危,三代战死在边疆,他亦是从尸山尸海中捡回一条命。

可立下赫赫战功的他,却也被圣上怀疑。

适时连下八道旨意,催促他回京诉职。

适时,桃渊受了伤,经不起舟车劳顿,他只得留下桃渊在营里养伤,独自进京。

可没有想到,这一别便是永恒。

那个间接害他和桃渊被迫阴阳分隔的凶手,就是自私自利的圣上!

如今圣上还派人毁了他最后一点念想。

裴迦唇边咧起冷冽的笑。

圣上毁了他所珍惜的一切,那么他便也毁了圣上所珍惜的一切。

圣上在他身上安插了眼线,他也同样在圣上安排了眼线。

将军府内,一束束响箭划破长空,在向宫内的眼线释放信号,下一瞬,那些眼线便开始血洗宫门。

裴迦翻身上马,率着士兵,欲与宫内的眼线里应外合。

他狞笑着,长剑直至上空,身后的那些将士像是被魔气操控住,如木偶般嘶吼着话。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

司澜想要阻止他,可入了魔的裴迦,根本不听劝。那双漆黑空洞的眸子,自上而下,如看死物一般盯着司澜。

“我知晓你非凡人,但如今你也阻止不了我。”

“裴迦,大甬是你召唤过来的?”

“是。”裴迦直接承认,“你说多么可笑,明明大甬是我召唤出来的,可是他们还是将这件事情怪罪在桃渊身上,他明明……明明都已经死了……”

这是裴迦第一次承认桃渊已经死了的事实。

说完话后,他神情悲怆,仰头望着天空,周身一股黑色魔气汹涌翻滚,将他紧紧包裹住,此刻的他像冥府罗刹,与曾经那个骑马驰骋,自由自在的裴小将军宛若两人。

“裴迦,那些黎民百姓是无辜的……”

裴迦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无辜?桃渊不无辜吗?可惜,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世界。”所以现在他也要做那个不讲道理之人。

司澜没想到裴迦如此冥顽不顾,见说不通后,司澜直接抽出玄心鞭,身形凌空而上,挡在了裴迦面前。

宋丞与宋也见状,也立即站到司澜身后去,举剑与裴迦对峙。

双方气势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时,远处,又忽然传出来委婉悠扬的曲子。

“朱门玉雕勾阑上,裴郎倚身呷萱茸。试问乐怜牝牡分,怜怒娇嗔好郎君……”

裴迦听到这声音,身上魔气渐渐消散,眼神又复晴明,翻身下马,朝着那声音追过去。

桃渊的那抹执念竟然化出了幻形,那近乎透明的幻形站在戏台上,正喃喃吟唱着曲子。

裴迦冲过去,想要抱住桃渊,可是却扑了个空。

他抱不住那道幻形。

“桃渊,是你的魂魄吗?”裴迦怔怔看着那道透明的幻形,只觉得心脏仿佛被割开无数道口子,痛到喘不过来气。

司澜没想到本来已经入了魔的裴迦,在听到桃渊的声音后,竟能瞬间恢复神智。只有桃渊的事情,才能影响到裴迦。

司澜问向昊微,“昊微,如果杀了裴迦,能解开大甬之咒?”

“裴迦与大甬只是献祭关系,即使杀了裴迦,也解不开大甬之咒。”

“那封印大甬后能解开咒术吗?”司澜没敢直接问能不能杀死大甬,毕竟上任天帝都没有杀死大甬,只是将大甬封印了起来。

昊微拧眉摇摇头,幼时在藏书阁里看过父亲撰写的《伏怪扎》,里面只详细记载了封印大甬的方法,却没有记载如何解开咒术的方法,亦没有表示封印大甬后咒术就会解开。

不过解咒这一类的内容,兴许会记载在其他书中。

看样子确实需要去藏经阁走一遭。

司澜虽然在将军府里感受到浓浓的魔气,可却没有感受到大甬的气息,这种上古魔物若是真的蛰伏在将军府中,只怕将军府早已魔气冲天,那么大甬到底藏在哪儿?

昊微像是猜出司澜在想写什么,淡淡道,“那些散落在人间的魔气,便是大甬的身体。”

“……”司澜。

任何咒术都会有时间地点限制,这次的大甬之咒能将整个人间笼罩住,原来竟是大甬将自己的身体撕裂成无数碎片,散落在人间才完成的。

司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如今能和大甬沟通的「媒介」,唯有裴迦,而裴迦现在满脑子都是桃渊,抱着那缕根本抱不住的执念,在喃喃说着话。

要想让裴迦反水,那就只有先解开桃渊的执念。

司澜走近桃渊的执念,裴迦立即抽出长剑阻止司澜靠近,“你想干什么?”

“裴将军,如今裴夫人肉身消散,这缕执念也不会在人间留太久,你想让他带着遗憾离开吗?”

裴迦闻言,仍然是一副敌对姿态。

司澜想起来桃渊与陀山双绝的关系好似不错,便有模有样道,“裴将军,裴夫人在世时曾对我们说过,他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在幼时有裴将军的呵护,少年时与裴将军相爱。”

裴迦眼神动了下,似是被某句话刺激到,“他真的这样说的?”

“是。”

裴迦苦涩一笑,明明与他相爱,才是桃渊最大的不幸。若是没有遇见他,现在桃渊的日子虽然会苦了点,但至少还能好好活着。

他看了一眼桃渊的幻形,那幻形越来越淡,唱曲儿的声音也越来越轻,是不是连它也要消失了?

“桃渊,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或者是谁,我都愿意为你去做……”裴迦伸手抚摸着幻形的面目,痴痴说完话后,侧身问向司澜,“那现在我要怎么做?”

司澜伸手触碰向那缕执念,发现执念太弱了,已经承载不了太多回忆。

他需要施展传回咒,回到过去,看一看桃渊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裴将军,我施咒过程中,需要一个绝对安全安静的环境。”

“好。”

裴迦并没有问太多,或许是因为相信司澜,也或许是因为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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