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1 / 2)
没想到墨清宸竟咄咄逼人至此,尹志雅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浓密的眼睫遮不住眼底的漆黑,默念着当初改修《真魔诀》时外祖的训示。她一直绕不开墨清宸,不是因旁的什,仅仅是墨清宸太优秀了,她内心里惧怕她,认为自己比她差,赢不了她。
虽然不想承认,但外祖说就是因为她无法正视自己,才会导致心魔不绝。
她成功入道《真魔诀》的那天,外祖头次与她说,心里有怕未尝不是好事。惧怕会鞭策她,成就更佳。
墨姿见她沉默,不禁自嘲:“还真被我说中了,我就是你的心魔。”感受着尹志雅一身纯净的魔灵,只有她知其尚未领悟《真魔诀》。
不过也不怪,迄今为止,她见过的魔修中得入《真魔诀》的,唯魔宗的昔阳悟透了其中要义。
《真魔诀》是以纯粹心魔入道,但入道之后便是克制心魔,而非放任心魔亦或铲除心魔。当修士正视、克服心魔之后,就会达《真魔诀》的另一重境。
魔宗的昔阳是坤神族后裔,古神血脉浓厚,身为天刑随者却入了魔道,此是他的心魔。入道《真魔诀》千年,他了悟要义。秉持心正,魔道亦是正道。从此担起责任,誓无愧于先祖与己身古神血脉,现其乃上界坤神族后裔族长。
尹志雅的路明显走偏了。
“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我不甘,”尹志雅抬眸,有意让墨清宸看她黑比浓墨的魔眼:“我娘越不过你师父,你师父无子无女却在世俗收了你。你与我同岁,资质又那般好。如此种种,注定了你我是宿敌。”
“你高看自己了,”墨姿欣赏着她的魔眼:“我从未将你,”手指向唐雎儿,“还有她,看在眼里。”这下界能叫她放心上的,唯幽瑥界、无圣庵与墨岳府。
好……太好了,尹志雅秉着气,脖子都粗了一圈,久久才憋出一句:“你会为你的孤傲付出代价的。”
“那你得加紧了,不然我怕等不到。”墨姿太清楚如何去摧残一个还未真正领悟《真魔诀》的魔修了。加深、牢固她的心魔,让其难以克制。
嘣的一声,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断了。尹志雅眼恢复清明,怒目向那个叫她魂牵梦萦的男子:“你就这样放任她仗你的势,就不怕小人行径污了你的盛名?”
这从何说起?钟晓淡而一笑:“姑娘,她是我求娶进门的夫人。”
什么?不敢置信地盯着他,“求娶”二字在尹志雅脑子里不断晃荡,一声盖过一声。
钟晓不在意她的目光:“况且对付你与她,清宸一人足矣,不用仗我的势。”
一言似利刃,击中要害,尹志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半步,身子轻晃:“你……”
看够了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钟琴再问钟晓:“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是与不是,有意义吗?”
钟晓全不在乎的样子,刺痛了钟琴的眼,她伸手就要去扯开挡着的墨姿,不想却被一冷漠眼神吓退,手缩在半空,虚张声势道:“钟墨尧,这里是探花城。”
“然后呢?”钟晓听不出警告意味,淡漠地看向放眼在墨姿腰间小珮上的那卷发凤目青年,头次觉得凤目卷发也不甚好看。
青年钟季,乃钟琴堂长兄,也是陌阳西州地钟氏族小一辈的领军人,气度温和,面上笑意若清风。察觉投来的目光,他也坦荡,拱手上前:“在下唐突了,两位可否容某问句话?”
墨姿轻晒:“嘴长在你脸上,我不容,你就不问了?”
“墨夫人说笑了,”钟季好言:“某只是心有疑惑。”
墨夫人,他这是不想承认尧日的钟姓氏吗?墨姿嗤笑,双手抱臂:“什么疑惑?”下瞥一眼挂在腰间的小珮,“难道是我配不上这桐花?”
钟季笑言:“配得上,只我想知墨夫人这桐花小珮是谁人所赠?”
“这是我跟夫君的定情之物,怎么了?”墨姿稍退一步,微扬下巴,头靠着钟晓。
微敛凤眸,钟季终于有心打量起站在妇人之后的男子,听九妹说他叫钟墨尧:“墨夫人有所不知,桐花是我族的族徽。”
“我确实不知,”墨姿只觉好笑:“但这与我们夫妇有关吗?”照他这架势,那桐花是天刑古神血脉徽腾,是不是天刑古神后裔就可霸占天地间所有能开花的梧桐树?
钟琴可没钟季这么好脾气:“你听不懂我哥的话吗?戴桐花,你不配。”
那她倒要跟这两扯一扯了,墨姿问钟琴:“我不配,你配吗?”
“当然,”钟琴理直气壮。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墨姿一点都不怵钟琴勒大的那两眼珠子:“我们在轲来界也待有一段时日了,之前听说轲来有一神秘的钟氏族,当时就奇怪这钟氏族神秘在哪?后来一打听,晓得了,”扭头向钟季,“我这也有一疑惑,不知你可否代为解惑?”
“你当你是什么东西?”
“自然是人。”
“你也……”
“琴儿,”钟季假模假样地喝住钟琴,拱手替她道歉:“琴妹被家中长辈惯坏了,还望墨夫人海涵。”
墨姿轻笑:“没事,”借了尹志雅的话,“迟早有一天她会为她的嚣张付出代价的,”接着之前的话,“轲来界行者钟氏的‘行者’是指天刑吗?”
毕竟只有天刑才能自由行走于大宇宙。
心一紧,钟季不晓这墨夫人此问是何意,余光扫过围观的人群,他好像又不能不答话:“你觉得呢?”
“你这么一反问,我心里有底了,”墨姿帮他把话说白了:“是我冒犯了,你家的‘行者’就是指天刑,是吗?”看他意味深长地浅笑,又言,“你点个头,不然我没法接着往下说。”
钟琴忍不了她盛气凌人逼问长兄的样子:“我们就是天刑钟家,你欲如何?”
她不欲如何,墨姿嗤笑:“据我所知天刑古神后裔钟家根在藏冥界金乌山脉,自尘微天刑去往上界,藏冥钟家在下界就没人了。你们是从哪钻出来的?”
“我们就是天刑钟……”
“钟琴。”
一声呵斥,令钟琴下意识地闭紧嘴。这钟季果真不似表面这般人畜无害。墨姿浅笑淡然地看着他。
钟季也没想到这墨清宸如此难缠:“藏冥钟家嫡脉在下界确实没人了,我们这一支乃是分支。当年藏冥嫡脉受孽帝承天势力迫害,先祖护族身陨。先祖妻子不得已隐姓埋名,才保得先祖血脉延续。”
“是吗?”钟晓佯装深思,片刻后摇了摇首:“不可能,钟家有族谱,如果真的是分支,钟懿族长在离开下界前定会寻回。金乌山脉上金梧峰空荡荡,她不会容族人在轲来艰难求生。”
心中大震,他怎会知道天刑钟家有族谱?钟季脸上神色复杂:“你与我同姓?”
“不,”钟晓否认:“我出生藏冥钟家,你与我不是一个钟。”
钟琴急眼:“你不是说藏冥钟家在下界没人了吗?”
“是藏冥钟家嫡脉在下界没人了,”钟晓纠正:“能上钟家族谱独占一页的是谓嫡脉。”钟家的那本族谱,就跟小凌音说的一般,很势利。
见男子眼里不虚,钟季知是遇上“真神”了:“你长在金乌山脉?”
“对,”钟晓是出生在金乌山,长在金乌山。幼时事已久远,大多都不太记得了,但金乌山的广袤他清晰在目,此生不会忘,“你说你们是钟家分支,那能告知我祖上是哪位吗?”
钟季不答,钟琴迟疑两息后,嘟囔道:“先祖钟羿,射日神后羿的羿。”
钟羿,羿?射日。金乌山,金乌,射金乌。钟晓知是哪个了:“夫人,你还想去逛坊市吗?”
之前为偶遇,现在墨姿还真想去散散心:“走。”两人瞬移而去,丢下一行人静立在街道中央。
“大哥,他们……”
“回族,”钟季冷脸朝着唐雎儿草草一拱手,便缩地成尺往西去,钟琴赶紧跟上。
到了坊市,墨姿也没心思逛摊子:“钟羿是谁?”
“钟家没有钟羿,只有一个养子叫钟异。此钟异就是叛族,勾结历彦助邀月殿杀上金乌山脉,灭我钟家的孽徒。”钟晓知道轲来钟氏的天刑古神后裔玉骨是哪来的了:“藏冥应该也藏着一具柏怀分.身。”
墨姿蹙眉,将他话代入开始捋这前后事:“你的意思是藏冥界有柏怀分.身,那分.身冷眼瞧金乌山脉钟氏灭族,趁机偷了族里玉骨。他还与轲来钟氏有联系?”
“族里没有玉骨,是有人设法凝炼了钟家渡劫修士的肉身,藏精于玉骨中。”钟晓肯定:“之前轲来界面并没有反馈轲来界有天刑古神后裔玉骨。但就在三刻前,界面告知轲来有一块玉骨。尘微、胖涵都见过钟琴的弓,不触碰不会有感知,说明玉骨不是指那弓。”
“非己身也能凝天刑古神血脉?”
钟晓摇首:“不能,我说的是凝精血。精血远不比天刑古神的金色血脉。柏怀是医修,他能以血肉养出九具分.身,我相信其有此手段。”
“之前没有,现在有,”墨姿又想到钟琴差点杀了天眷之人的事:“你说那弓是什么时候来到轲来界的?”
用天刑古神后裔的玉骨与血精炼器,可非下界修士能为。而在上界,天刑神殿就立在九天之上,那人又是躲哪炼的器?
钟晓拇指轻挠着妻子的手背:“应该不是很久,估计是在白鹿麟遭天罚后。”
“为何是在天罚……”
墨姿恍悟:“师父说白鹿麟的天罚很重,神目都被劈瞎了,”劈瞎了就窥不到外界,“弓送来……会不会就是为了杀白鹿麟?白鹿麟醒悟,周程颖的魂不见了,她还扛住了天罚。柏怀知骗情的事迹败露,白鹿麟肯定会去找他,故先下手为强。
只白鹿麟身具麒麟祥瑞,非一般人能杀得了,才有了‘弓’来。”
“你小看柏怀了,”钟晓以为:“轲来钟家不止一件‘弓’,应该还有旁的。他们要杀的也应不止白鹿麟一个,还有在同越界坏事的滕洛、滕英华等等。你觉得滕洛历尽凶险却不死,还能坏柏原好事,是什么命?”
墨姿脱口:“天眷。”
“对,”钟晓敛目:“柏怀要对天眷人下手。”用天刑古神后裔玉骨与血精炼制成杀器,杀天眷人,目的有两。
一、天眷之人都身背天命,除一人便等于乱世一方。二、借此惹天怒。天菩一族是怎么只剩下菩菩和小菩娃的?还有遮天树。他们想让天道动天刑古神后裔。
好算计!
可惜柏怀太自以为是了,天道可不是那么好糊弄。况且天刑立身的是天地规则,真要论起来,与天道乃并肩。天刑维护天地规则,保天道公允。天道公允,世方得长久。
痴妄迷人眼,柏怀已瞎。
墨姿还有一点担心:“柏怀会不会已经知道轲来事有天刑插手?”
“不会,”钟晓搭上她的肩:“那把‘弓’和轲来突然冒出来的一节玉骨,让我肯定了一事。安玉灿应已与柏怀说了我大伤之事。”弯唇笑之,“就是因为我不足为患了,柏怀轻视尘微,才敢拿出‘弓’和玉骨。”
捋顺了,墨姿补充一点:“他应该还想要白泽运丹。”
“对,”钟晓搂着墨姿往前面首饰铺子:“轲来钟家有渡劫,但非像滕氏族那样血统不凡的半妖后裔,对天地规则的领悟不会那么深。
轲来之前天地有变,他们并不能确定是有天刑降临。很快安骅岭地下运丹被取走,天地又变,紧接着白鹿麟出安骅岭。瑞兽入世,大怒引动白泽血脉,天地动。
滕洛潜入安骅岭,规劝白灵。钟家肯定是知道的。白灵沉思万年,一朝醒悟,毁柏怀之谋。现在就要看钟家几时动手杀白灵了?”
“你要静静等着?”墨姿在首饰铺前刹住脚,拖他往不远处的小摊子:“白灵重伤五百余年了,钟家都没动手。”
“应是在炼化杀器,”钟晓见那小摊上都是清珀石做的首饰,有心给她多挑几件:“白鹿麟虽重伤,但钟家以为她手里有白泽运丹,所以不敢大意。不过也快了,渡劫炼化一仙器也就需五百年左右。”
对哦,她就说尧日怎么那般肯定“弓”是才落到轲来钟家手里不久:“钟琴没有炼化‘弓’?”
钟晓朝她一笑:“对,钟琴有本命法宝,且她并未收弓在丹田、神府。”捡起一石中有墨莲的坠子,送到她眼前,“还喜欢这个吗?”
“喜欢,”墨姿看着墨莲不禁扬笑,传音予他说:“在虚无境,我拦韩尘微一行,都是脚下生墨莲。韩尘微他们头次见着我时,大气都不敢出,”当时心里还挺得意。但在嗅到韩尘微身上那股气息时,就开心不起来了。
自古以来,天刑都是一代死一代生,她以为他……
问了价钱,钟晓伸手向一旁:“夫人,给我灵石,今天我来付账。”他这幅样看得摊主一双粗眉都拧成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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