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1 / 2)
江如练哑然。
雨打在伞面上,啪嗒啪嗒,像断线的珠子落一地。风一吹,又沾湿了衣服。
卿浅低垂的睫羽、微抿的唇,让江如练想到了被雨水打湿羽毛的幼鸟。
湿漉漉的,好不可怜。
师姐眼睛看不见,这一路不知道要比往常吃力多少。
而自己居然还大声“凶”她,实在有些不像话。
江如练心里自责,接过雨伞,顺便牵起卿浅的手往自己兜里塞。
刚揣好,那只细腻如冰玉般的手就反握回去,拉着不让她松开。
而做出这样举动的本人,却是敛眸不语的淡定模样。
江如练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一小时前,昏暗大殿内,她捧着火莲问白云歇:“情蛊的效用,能有几分?”
白云歇却带着戏谑反问:“情之一字,该做何解?”
江如练心里窝火,要不是白云歇现在是魂魄状态,早一个火球丢过去了。
于是后者在她黑沉的面色下,颇为遗憾地叹气:“情,人之欲也。情蛊其实只能压制一部分理智,让人更顺应本心。”
“从前卿浅番四次请我将你从停云山除名。”白云歇眨眨眼:“难道我不放人,卿浅就没别的办法把你弄走?”
炸毛的凤凰渐渐消气。
师姐当然有办法,她有一千种一万种更为直接的方式赶自己离开。然而最终还是狠不下心。
白云歇摊手:“你评评理,这像话吗?我可不背这黑锅。”
她的话融入嘀嗒雨声中,思绪回笼。
江如练忍不住揣测,师姐现在这样子,是情蛊留下的后遗症,还是最坦诚的一面?
还没想好,山路开始变得陡峭,卿浅慢吞吞地挪了几步后彻底停下了。
拉拉江如练的衣袖,后者立马心领神会,半蹲下让卿浅上来。
卿浅也没推脱,接过伞、攀着肩稳稳当当地趴好。
随后勾着江如练脖颈的手往下探,找了块温热的地方煨着不动了。
江如练:“……”
卿浅料想到了她的沉默,直接道:“看不见。”
非常理直气壮。
江如练确定了,没错是这不是情蛊的后遗症。
中蛊时的师姐都没这么……
爱捉弄妖,甚至有些让凤凰害怕了。
她能怎么办,只能忽略近在耳边的呼吸,硬着头皮赶路。
回去的路掩在朦胧烟雨之中,石阶长长通往竹林深处,她背着卿浅走得很快、但很小心。
“你之前去干什么了?”
卿浅抵着她耳朵说话,潮湿、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江如练不自在地偏头。
“路上遇见一个熟人,耽搁了点时间,抱歉。”
卿浅重复:“熟人?”
她是何等敏锐的人,轻易听出了这两个字不同寻常的意义。
江如练只在心里纠结了一小会儿,就决定和盘托出。
“是白云歇。”
她背着人,看不见卿浅脸上的表情,因为惴惴不安也不敢看。
于是就竖着小耳朵听身后的动静,然而一分钟过去了,
也只有卿浅缓慢、微弱的心跳。
这样的安静比任何一种反应都难捱。
江如练不喜欢委屈自己,索性撇嘴,酸溜溜地开口:“师姐太听白云歇话了。”
有好几次,她都嫉妒得想烧光白云歇的头发。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背得更稳当了些,嘴上却半真半假的威胁:“如果不给我点好处,我是不会交代的。”
“你想要什么好处?”卿浅歪头。
一阵冷风呲溜穿过脖子,江如练瑟缩起肩,更是加快了脚步。
师姐的手怎么都煨不暖和的?
卿浅贴着江如练,缓缓道:“师尊救我一命,毫无保留地给予我指点,而停云山供养我至成年。于情于理,我都该报答。”
她摸索着,指尖划过江如练精致的锁骨,一路向上,感受到了滚烫、鲜活的脉搏。
再继续,是凤凰紧抿的唇。柔软温热,轮廓精致,但是一摸就知道她并不开心。
“但你不一样……”卿浅探身,将江如练的脑袋转过点,亲昵地亲吻嘴角:“我不想让你再与她有过多接触,所以下次见面能不能带上我?”
裘唐的话确实影响了卿浅对白云歇的看法,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让江如练陷入险境。
她微微蹙眉,并不知道自己的长睫毛扫在江如练脸上,扫得江如练心痒。
还认真地问:“我这样的处理会不会让你不开心,嗯?”
江如练发现,卿浅会把自己的学习方式带入感情之中。
她不仅会将“课本”上的知识一一验证,还会以探究、投入的态度接触新事物。
并且不懂就问,像个乖巧的学生。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自己是被吃得死死的。
江如练秒答:“不会。”
随后更是将话题拐了个一百八十度:“师姐当初是怎么拜白云歇为师的?能详细说吗?”
她之前听旁人提过一两嘴,说大师姐的父母死于妖祸,是白云歇救回来的。
怕自己的身份勾起师姐不好的回忆,她便没有多问。
短暂的沉默后,卿浅语气平静地开始叙述。
“养父母在打猎的树林里捡到我时,我大概五六岁,正发着高烧,也因此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因为我是白子,他们便以为我是哪家丢弃的孩子。
”
白发在修者中并不奇怪,可在当时的普通人眼里,那就是半妖、是不详的征兆。
“养父母为我取名,抚养我到——”卿浅卡壳了一下。
她将头埋进江如练肩窝里,柔软的白发垂落至身前,闷声闷气地继续。
“太久远了,我有些忘记了。只记得,有一年大雪,无数只狼妖袭击了我们的村子。整个村子只有我被养母埋在雪下,躲过一劫。”
江如练心脏揪疼。
有些童年时期的阴影无法抹消,哪怕卿浅再对妖族绝情一点,她也能理解。
“快冻死的时候,是师尊找到了我。”
所以她才那么努力地报恩、除妖,最开始也确实是因为养父母之仇,才坚定不移地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
江如练听到这里,烦得乱七八糟,很想烧点什么发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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