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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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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邀视线落在他唇畔,眸色转深,音色低而缓慢:“忘了?”

虞了点头:“忘了。”

陆邀:“好奇?”

扬起的尾音像是一把小勾子,虞了被勾了一下,心尖尖酥酥麻麻。

“嗯。”他喉结动了动:“大概是有一点。”

空气再次安静。

夜空,树影,摇晃的花朵,酣睡的猫咪,还有树下的两个人。

路过的风都悄悄捂住了眼睛。

“汪,汪汪!”

许是外头有人路过,水财忽然叫起来。

倒映着镜花水月的池面被投入的一颗碎石搅乱,涟漪成圈往外扩展,将所有切成了虚幻的碎片。

虞了漂浮神游的理智被拉回身体。

他眨眼的功夫,陆邀已经站起身,离开前很轻地揉了下他的脑袋:“我也忘了。”

“不早了,早点休息。”

陆邀离开之后,虞了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许久。

直到水财叫完了从厅堂跑回来跳上虞了身边的石头,虞了一把抱住他的狗头,埋下那袋,将通红得快烧起来的一张脸藏得严严实实。

-

最近两天总是白日阴天晚上下雨,空气凉飕飕湿漉漉的,倒是不冷,都是潮得人都懒洋洋了,提不起劲。

这一日虞了闲得无聊拿了素描本在树底下涂稿子,在柜台算账的陆邀忽然带着三个女孩儿来了后院。

三个女孩儿身上都套着一件薄外套,但挡不住蓬松撑开的羽毛裙摆,身量纤细,脸上画了精致漂亮的全妆,两侧耳朵带着形似翅膀的羽毛头饰,是标准芭蕾舞演员的模样。

虞了搞不清状况,站起来:“这是?”

陆邀:“她们是舞蹈学院的学生,被通知需要录视频交作业,看了客栈照片觉得合适,所以过来借个场地。”

三个女孩儿站在他后面乖乖点头,看向虞了的目光亮晶晶的,带着腼腆的羞涩。

独自站在槐花葱茏下的男生太过养眼,堪比漫画照进现实,实在是赏心悦目。

虞了明白了,立刻收拾东西把树底下的空地让开:“行,你们来。”

“谢谢谢谢。”

“实在不好意思啊小哥哥,打扰你了。”

“抱歉。”

“没事没事。”虞了笑着摆手:“我没在忙的。”他指了指陆邀:“这也不是我的地盘,他才是老板。”

三个小姑娘太客气了,又接连跟陆邀道了好几声谢,手脚麻利架好相机脱了外套准备开始。

虞了接了个帮忙按音乐开关的任务,他站在相机后面,确认录制开始后点击播放音乐。

小提琴悠扬的声音在院子里荡开,树下三只白天鹅随着音乐起舞,一踮脚一抬手都是极致的浪漫优雅,满园的繁花似锦都成了她们的点缀。

“哎,真好看啊。”

一不小心就饱了个眼福,虞了抱着本子转着笔,满足感叹:“陆邀,你知道吗,这跟我过往知道的夏天完全不一样。”

陆邀就在他身边,抱着手臂闲倚在墙上:“所以你原本知道的夏天是什么样?”

虞了所熟悉的夏天可以用一句狭隘来形容:“空调,风扇,凉席,冰可乐冰西瓜,雪糕,雷声轰鸣的大雨,偶尔还有能把人晒得蜕皮的海滩。”

陆邀侧过头看他:“就这些?”

虞了:“一般夏天不就只有这些吗?或者还有打工人顶着暴晒也要赶过去上的班?”

陆邀笑了笑:“虞了,这些不是夏天。”

虞了就问他:“那你觉得什么才是?”

“我觉得,夏天没法用有什么来形容。”

陆邀望着三个舞蹈的女孩儿,他们像是昂贵的八音盒上的跳舞娃娃:“毕竟夏天有的东西,其他季节未必就不会有。”

“很多东西不被注意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到被需要的时候,所以经常被忽略,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他们会在夏天到来时变得盛大,被烈日蒙上金光,被照耀得灿烂,变得无法忽视。”

“所以虞了,不是夏天有他们,而是他们在夏天。”

这是虞了从未听过的说法。

不是夏天有什么,而是他们在夏天。

他心念微动,仰头看了看天空,目之所及的广阔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好像有点明白宋老头为什么会批他的设计在某些方面太过公式化了。

等他再将注意力转移到陆邀身上时,就看见他手上拿了根红绳在悠哉编结。

虞了探头凑近去看,惊讶:“你还会打中国结?厉害!”

“以前没事时跟隔壁路奶奶学的。”红绳在陆邀手底下三两下被翻成一朵花:“不厉害,就学了这一种。”

虞了:“这是平安结吗?”他也就知道这一种。

陆邀:“盘长结。”

虞了:“磐石的磐?”

陆邀:“手伸出来。”

虞了以为他要把结给自己,摊开手,却是陆邀用指节在他掌心里一撇一捺地写字。

虞了被撩得手心发软,指尖忍不住蜷了蜷,努力认真数着笔顺认出来:“喔,这个盘。”

陆邀笑着嗯了一声,然后才将打好的结放进他手里。

音乐进入尾声了,虞了屈指握住,再看向树下的舞者,却没了专心欣赏的心思,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被陆邀指尖划过的地方有点痒痒的,触感经久不散。

周围的围观群众不知不觉多了起来,关证王文嫣他们应该也是听见了音乐,下楼来凑热闹。

小天鹅们跳完了,王文嫣笑眯眯带头开始鼓掌:“跳得好,好看死了,姐妹们好牛逼!”

她们不好意思地笑笑,派遣其中一只欢快地蹦跶过来把摄像机取走,三个姑娘对着相机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讨论什么,面面相觑一阵,似乎有些为难。

陆邀主动开口:“怎么了?”

应声的是刚刚过来取相机的姑娘:“就是......我们还需要拍照片做封面,可以再麻烦帮帮我们吗?”

“拍照你们找我啊!”

站在另一边儿的周斐突然举高了手抢话,毛遂自荐就要跑上前:“我拍照可以专业的,什么角度光线我都懂,保证拍出来你们一定会喜欢!”

傻逼,色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关证在后头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三只小天鹅眉头都皱紧了,在周斐靠近之前逃也似的抱着相机跑到虞了和陆邀面前:“还是麻烦一下你们吧,不用很专业,只是作业而已,随便拍拍就好。”

陆邀这辈子都没碰过机会相机,快门按哪儿都得现找,摊了摊手,无能为力地将目光投向身旁虞了。

“那我试试吧。”虞了犹豫了一下,接过相机提前跟她们说明情况:“不过我也不是很会,这样,我多拍些,你们之后可以慢慢选。”

“嗯嗯,可以的,谢谢小哥哥!”

周斐尴尬地停在半路,挠着脖子啧了一声,没办法,人家不给他拍,他再不服也只能冲着虞了干瞪眼。

小天鹅人好好,虞了觉得自己技术太low没能拍出她们的美貌,她们却对虞了大夸特夸:

“哇!超级好看!”

“每张都喜欢,等我们回去慢慢挑。”

“辛苦啦小哥哥!”

虞了被夸得快飘了:“没事没事,你们喜欢就好。”

“哼,怪不得。”周斐忽然瞥着这边开始阴阳怪气:“一群艺术生,真本事没有,整天就会搞些涂涂画画,唱唱跳跳的花里胡哨玩意儿,还挺爱扎堆。”

在场就四个艺术生,虞了和三只小天鹅,周斐在含沙射影谁,一清二楚。

人小姑娘录视频录得好好的,哪儿料到人身攻击来得这么突然,一下都懵了。

虞了脸一黑,正要开口,陆邀抢在他前头淡淡反问了周斐一句:“所以你是觉得,自己是文化生这件事很了不起?”

周斐理直气壮:“难道不是吗?谁不知道艺术生最low,只有读书读不进去的才会走这些旁门左道应付高考,怎么,众所周知的事情还说不得了?”

“嗯,你了不起。”

陆邀点点头,慢条斯理:“那我就冒昧问一下,你这个了不起的文化生自上大学起,有哪一个舞台是专为你而建,又或者有没有一束聚光灯是专为你而打?”

周斐说不出来,只能梗着脖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邀转头问三个姑娘:“你们呢?”

三个姑娘齐刷刷点头:“有,很多次,我们还参加多好多国内外的芭蕾舞创作比赛。”

“获奖了?”

“嗯!最差也是季军。”

“真厉害。”陆邀笑笑,再次看向周斐:“听见了?文化生,如今你籍籍无名,却在看不起她们?”

周斐不甘示弱:“那又怎么样,获奖再多有什么用,赚钱了还是成名了?还是给人民大众做什么贡献了?还有他!”

他指着虞了:“除了一张脸能招摇撞骗还有什么?也就能钻来这种山沟里耍耍洋威,真搞不懂现在女人都什么眼光!”

“他?”陆邀扬眉:“他十七岁被顶尖的设计学院破格录取,二十岁出国进修,设计类大小奖项拿得盆满钵满,二十一岁就创立了个人品牌,早已是行业内佼佼者,你要跟他比?”

小天鹅吃惊望向虞了,她们还以为他跟他们一样就是个普通大学生,关证和王文嫣同样惊讶,饶是面瘫如陈法,也忍不住多看了虞了两眼。

虞了则是暗自愕然陆邀怎么会对他的过往简历这么清楚。

周斐表情比吞了苍蝇还难看,脸都憋青了,吐不出一句应对的话。

虞了将目光投向他,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忽然灿然一笑:“周斐是吧,其实我在萱大还是有不少熟人的。”

周斐面色铁青:“那又怎么样!”

虞了:“你猜你今天这番言辞要是传遍了整个萱大,往后你还能不能昂首挺胸走在萱大校园里?不对,我记得萱大校训就是谦逊知礼,事情闹大,估计你能不能顺利毕业都是问题了。”

好一番自取其辱。

周斐嘴贱人怂,再生气再不服,也只能黑着脸灰溜溜滚回了楼上。

“你们别听他的。”

虞了转过头对三个姑娘说:“世上道路千千万,每个人憧憬的东西不一样,选择的通往成功的道路也不一样,是非对错全在自己,谁都没资格评价。”

“嗯!我们知道!”

“而且我们才不是因为想要蒙混过高考,我们就是喜欢芭蕾!”

小天鹅对陆邀和虞了感激不尽,临走之前,其中一个姑娘小声问虞了:“你们是恋人吗?”

虞了疑惑:“我和谁?”

小姑娘挤挤眼睛:“陆老板呀。”

虞了一下被问懵了:“你,那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是恋人?”

“因为你们看起来很亲密呀。”小姑娘笑道:“而且陆老板看你的眼神跟看宝贝一样,好温柔。”

-

夜里开始下雨了,雨水淅淅沥沥淋在青瓦,又顺着瓦缝跌进院子,连串的屋檐水敲得青石滴答滴答,和铜铃声并成了清风雨夜的悠扬旋律。

灯笼的光影摇晃,照着三楼一个人影拐进楼梯口,一路来到院子檐下。

看见窗沿上放着的那本素描本后,周斐心中一喜,他没记错,虞了果然又忘记把它带回房间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一猫一狗就只他一个人。

大黄趴在围墙上紧盯着他,绿眼睛在黑暗里就像两束小小的远光灯,透亮,水财也在拆房门口盯着他,大概是看他动作鬼祟奇怪,蹦着前爪汪汪叫了两声。

“嘘!”他回头瞪水财,压着嗓子用气音骂它:“叫什么叫?不懂事的小畜生。”

水财拉长了前身,不停用前爪去刨地,显得有些焦躁。

“人烦,养的玩意儿都烦,真是......”

周斐拿起素描本翻开,上面只画了几页,许多都是三两笔熟练勾成的人体图形,穿着画得都很潦草。

“画的什么鬼玩意儿,看都看不懂。”

他坏心眼地将画了东西的几张纸全部撕了下来,又把素描本放回原位,甩着几张纸得意洋洋:“让你傲,明天别他妈哭——”

话没说话,纸张被一只从旁伸过来的手抽走,周斐甚至没能来得及回头,胳膊就被擎制住往后一拧。

周斐的身体瞬间弓成煮熟的虾,脑袋正好在屋檐的保护范围之外,雨水不断往他脑门上砸,瞬间将他浇成只湿了脑袋的落汤鸡。

“嗷——喝!”痛苦得一嗓子没能吼出来,他的脸被一只带着厚茧的手捏住,骨头被挤得生疼。

“安静点。”冷调的声音在他身后头顶响起:“别打扰到别人休息。”

周斐听出是谁,心头凉透。

陆邀:“周斐,你胆子不错,在我眼皮底下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没想过后果?”

“唔阔喏唔阔喏!”

周斐话都说不清,口水混着雨水一齐往下掉,他被淋得脑袋发懵,眼睛都睁不开。

陆邀:“我不想在客栈动手揍人,所以我最后警告一次,别再想着搞这些小动作,也别再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周斐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他觉得自己胳膊快断了。

陆邀松开手,都不用他推,周斐自己就站不住了,往前踉跄几步摔进院子,大雨浇下,泥水沾了一身。

“离虞了远点。”陆邀居高临下望着他:“再有下次,后果就没这么简单了。”

周斐两眼模糊地举起右手,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再也敢了!”

陆邀没再理他,转身时抬头往楼上瞥了眼,王文嫣正倚在廊下看戏,见他看过来,笑眯眯抬手打了个招呼。

陆邀面无表情收回目光,提步上楼。

-

虞了隔天早上才在门口柜子上发现了自己的几张草稿。

那是他在素描本上胡乱涂着打发时间的,没什么价值,所以连带回房间都懒得,直接扔在了楼下。

所以它们是怎么被撕下来又出现在他房间的?

虞了还没傻到以为这是什么灵异事件,收拾好带着稿纸下楼,半途恰好遇上叼着块饼神情恹恹往房间走的周斐。

虞了正思考要不要打招呼,周斐却在看见他后精神一震,迅速低头往旁边挪,贴着墙飞快跑上楼,形似在躲洪水猛兽。

这是......?

他一句“我在萱大有熟人”威力这么大?

虞了不觉得,所以他在楼下转了一圈,最后在楼梯下堆放陈旧杂物的小房间里找到了陆邀。

虞了是第一次来这里面,里头空间不大,空气里充斥着陈旧厚重的木香味,贴墙放着个类似学校里那种上下铺的木架床,上铺堆东西,下铺空着可以坐。

虽然是杂物间,但也被收拾得意外干净整洁,东西都放得井井有条,整齐对称。

虞了怀疑陆邀可能是有点强迫症在身上的。

陆邀在把一堆碗碟从墙根搬上木床上铺,回头就看见虞了站在门口,眼神好奇地在房间里四处转悠。

“怎么了?”他问。

虞了走进来:“你这杂物间收拾得都能住人了。”

而在陆邀眼里这不过是常规操作,笑了笑:“找我有事?”

“一点点。”虞了冲他晃晃手里的稿纸:“这是你放在我房间的吧?”

陆邀嗯了一声,将最后一摞搬完。

虞了:“是不是周斐撕的?”

陆邀不由侧目:“你知道?”

虞了笑起来,有些得意:“猜的,他刚刚看见我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我就猜他是不是偷摸干坏事被你带着教育了,没想到还真是。”

陆邀看着他弯着漂亮弧度的眼角,有些手痒,心也痒。

他想,确实像猫。

虞了还有个问题:“我简历你怎么背那么熟?”

没想到陆邀反问:“有人那么厉害,还不许人知道?”

“......”

虞了无语又好笑:“陆老板,又跟我耍无赖是吧?你好意思?”

陆邀抱着手臂:“怎么不好,你不也好意思不向我道谢。”

“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会反咬一口。”虞了说不过他,哼哼:“行,你想让我怎么谢?”

陆邀似随口拈来,又似早有图谋:“签个名吧。”

虞了:“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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