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叮嘱(1 / 2)
田云逐不说话了,眼睛紧闭着,软软的头发随着姜浔心脏的搏动微微起伏。
从姜浔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白皙的耳垂。他想起笃信面相的奶奶跟他念叨过:耳垂大的人是有福之人。在成年之后,人的耳垂还会不断生长,寿命越长耳垂也就越大。
这个想法让他多少获得了一丝慰藉,忍不住松开搂住田云逐的力道,伸手扯了一下他凉凉的耳垂。
田云逐觉得很痒,在他怀里动了动。
“没睡着?”
“嗯。”
“躺得不舒服还是挤得慌?我还是下去陪你,”
“不是,别走”
田云逐急忙拉住姜浔的衣服,
“这样能听见你的心跳,挺安心的。”
“那就快睡,我就在这儿陪你。”
姜浔往外挪了挪,想关掉灯,田云逐立刻又往他怀里挤了挤。
“浔哥,你给我讲个故事听呗。”
“你觉得我这种人会讲故事?故意难为我?”
“我觉得你什么都会。
以前我住院的时候睡不着,我妈就给我讲故事听,可我现在只有你了。”
姜浔突然舍不得关掉灯,舍不得让黑暗中仅存的光亮从田云逐弯弯的眉宇间消失,
“就讲一个让你难忘的人或者难忘的事。”
田云逐仰头看着姜浔被淡黄光晕模糊掉凌厉弧度的脸部线条,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服了他。
他只是随口一说,只想在昏聩的梦境袭来之前随便有一点期待。
姜浔却适时打破了沉默,
“难忘的,只有一个。”
“是什么?”
“从前,有一个叫田云逐的傻瓜,”
已经开始有点迷糊的田云逐笑不出来了,立刻转身背对着姜浔,把耳朵也堵住了,
“这个就算了,我要睡了,不想听了。”
姜浔从背后靠过去,搂住他,把他的手从耳朵上拿开,
“那可惜了,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你一定猜不到结局。”
田云逐还是不吭声,但总算没再坚持去捂耳朵。
空气里的烟味突然浓到难以忍受,田云逐垂着眼,不自然地低咳了两声。不一会儿,姜浔沉沉的嗓音就紧贴着耳朵飘了进来,
“从前有一个名叫田云逐的傻瓜,在12月26号那天,生着病,瞒着所有人,坐了四十来个小时的火车偷偷跑来漠河。就在那天深夜,他冒着风雪和灰蒙蒙的雾气闯进我车里,身上瑟瑟着发抖,表情破绽百出,还非要硬撑着假装不认识我。
后来,他一个人偷偷在洗手间里吐得昏天暗地,又自作主张一声不响地签了合同。然后趁我心软住进我家,让我答应做他的私人向导。
所有的这些,我看在眼里,可是能给他的,只有沉默。
因为他是一株暖房里的植物,那么漂亮,鲜活,不该活在漠河漫无尽头的凛冬里头。可他明明那么胆小,什么都藏不好,心事一戳就破,偏偏要固执地扎根在这里。风雪和沉默都吓不走他,我的每一次忍让,都能被他伺机逼近一大步。
他就是这样,胆小又固执,麻烦到让人除了一次又一次地放弃原则,没有别的办法。我毕竟不是他的什么人,没有资格干涉他的想法和决定。
就是这么别扭的两个人,一个什么都自己死撑着,一个习惯了沉默。
你猜他们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这时候,背对着姜浔的田云逐成了沉默的那一个,用脊背竖起围墙,躲在里面偷偷湿了眼眶。
姜浔亲了亲他的头顶,被田云逐错过的神情温柔得不像话,
“他抢先表白,还夺走我的初吻。”
田云逐暴露在外的耳朵刷地一下红透了。
“甩是甩不脱了,所以我想,可能确实是我太古板了一些,我可以在在冰天雪地里为他造一间阳光房,让他住在我心里,反正那里面早就有了他的位置。
可是,我欠他一句谢谢。谢谢他的勇敢,谢谢他读懂我的沉默。”
田云逐眼睛里那些浑浊不清的雾气统统化成了水,沿着眼角的缝隙流走了。他觉得姜浔故事里那个田云逐像他又不是他,所有压垮他的病痛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仿佛那根本不是故事的关键,对他们的结局构不成任何威胁。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