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酸辣粉(1 / 2)
夜色深深,寒风瑟瑟。
国子监的各间斋舍内大多都点着灯,纸糊的窗户上映出监生们伏案苦读的影子。
今日监内刚刚举办完业成考,考完的部分监生只敢松快片刻,就回到监中继续温书。其余监生明年春日不会下场,都在为了十日后的岁考做准备。
许平所在的斋舍内,原本住在此间的六名监生再加上田肃,七人或是捧着书卷默背、或是提笔写下经义文章,都在专心致志地用功读书。
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字,田肃长吁一口气,放好手中细笔,略有些忐忑地将手中卷子递给许平。
片刻后,一旁的薛恒也写完题目,也将纸张递过去。
在二人的灼灼目光之下,许平气定神闲地一一检查完他们的答卷,最终浅浅一笑:“可。”
此声一出,薛恒与田肃立马轻轻击了一掌,面上浮现喜悦之情。
许平睨了他俩一眼,摇头笑道:“不过都还有些错处,待会儿重新再背一遍。”
“都听你的!”薛恒笑嘻嘻地摆手,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那我们现在可以点夜宵了吗?”
许平无奈扶额:“今日的月考宴席分给你们好多,怎么眼下又饿了?”
依着惯例,每月初一是举办月考宴席的日子。许平稳居月考头三名,本次自然也得了一个名额。虽然嘴上说着不分给两位好友,但真到了那个时候,许平终究还是会心软。
今日亦是如此。
闻言,田肃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脯:“宴席归宴席,夜宵也得吃啊!再者说了,今日还是食肆推出新吃食和外送的日子,哪里能错过?”
许平又好气又好笑,松口道:“在吃之一事上,我是说不过你们了。”
闻言,田肃与薛恒的眼睛倏地亮了。前者环顾屋内众人,轻轻拍手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田肃摸摸后脑勺,笑道:“近些日子我总是来你们这儿,给大家添了许多麻烦,我这心里头很是愧疚。今日食肆推出外送,不若我请大家一起用夜宵?”
“咱们填饱肚子,才能继续用功温书嘛!”
其余监生欲要推辞,最后还是在田肃的盛情邀约中,一边说着感谢之语,一边应了下来。
见此,田肃问清众人喜恶之后,和薛恒对视一眼,一前一后下了床榻,穿好皮靴,迫不及待地冲出屋舍,赶至院门口。
国子监的斋舍众多,大致被划分成十五个大院。除了一个大院为监内杂役、庖厨等人居住之外,其余都归属于六学监生和一众官员。
食肆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孟桑索性给十四个大院各自配了专门的外送仆役。每隔两刻,仆役们就会来一趟院门口,一则接取监生们的点的单子,二则给上一轮点好吃食的监生送餐。
田肃二人赶到院门口时,就瞧见外头围了好些人。有监生正从杂役手中取过食盒,也有监生在归还装有空碗盘的食盒。还有十数人手里抓着钱袋子,在一旁井然有序地排成两列,等着两名杂役忙完之后,报出自己所需的吃食品类和数目。
薛恒他们与杂役说完要点的吃食,取过特制的木牌,然后勾肩搭背地去到旁边特意被空出来的小屋,一边与其他监生谈天说地,一边舒舒服服地等着吃食被送过来。
片刻后,他们二人的双手都提着食盒,快步回到斋舍。
仗着周围屋舍里都亮着烛火,薛恒放心大胆地唤了一声:“子津,快来帮我们开门!”
话音未落,许平趿拉着鞋,走过来将屋门打开,让薛、田二人得以顺利进屋。
众人早就将桌案上的书卷和笔墨纸砚收好,一等吃食到手,立马埋头开吃。
薛恒嗜辣,点的是食肆今日推出的新品——酸辣粉。
他满怀
期待地揭开防洒漏的盖子,立马就被碗中景致所吸引。
宽碗中盛有红通通的汤汁,最上头洒着翠绿的芫荽碎叶、黄绿色的酸豇豆等辅菜,边上卧着裹着红色外皮的花生米、金黄色的炸黄豆以及一块煎蛋,而半透明红薯粉在汤汁中若隐若现。
比起漂亮外观,那股随之四散开来的酸辣味才更为招人。这香味极为霸道,一出现就将烧烤的独特香味冲散许多,张牙舞爪地霸占着屋内每一处角落。
饶是不怎么嗜辣的许平,也不由朝着此处看了一眼,被那酸味激得口中生出津液。
薛恒美滋滋地一手木筷、一手勺子,熟练地将碗中吃食搅拌一番,随后叉起一筷子略有些粗的红薯粉,低头开嗦。
由于前后耽搁了一些时辰,红薯粉微微有些发胀,但风味依旧很不错。
粗粉与细粉丝一样的滑溜,但显然要比后者筋道许多。每一根粉上都挂着底汤,辣中带酸,仅需一口就能勾出人的食欲。
其他配菜也各有各的滋味——酸豇豆嚼着会蹦出些许汁水,尝来十分开胃;花生米经过油炸,那种酥脆的口感,让人越嚼越上瘾;圆乎乎的炸黄豆,吃着很是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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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恒嗦完一筷子粉,十分老练地执着勺子,在碗边扒拉几下,将红油撇开一些,舀出底下鲜美的高汤喝了两三口,最后长叹一声。
“啊!孟师傅拿出来的吃食就是美味!”
同样点了酸辣粉的田肃等人,纷纷出声附和,惹得包含许平在内的其他监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专心吃着手里的烤串。
屋内气氛很是轻松,众人将肚子填到半饱之后,开始一边闲聊,一边用吃食。
有消息灵通的监生,故作神秘地眨眼:“对了,你们可曾听闻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桩大事?”
许平咽下口中的五花肉,挑眉道:“莫不是叶相公晕倒之事?”
那监生先是一愣,随后一拍大腿:“哎呀,我险些给忘了!子津你与田监生交好,而田监生和叶家小郎君同为国子学监生,必然早就晓得此事了。”
许平、薛恒三人相视一笑,而屋内另几位监生还迷糊着。
见此,好热闹的田肃索性一口闷了碗中底汤,然后兴致勃勃地道出自己所知。
今日是十二月的第一日,依着惯例,皆要老老实实地去宫中朝参,共议朝事。
据传闻,叶相公因着某些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缘由,近些日子以来的气色都不大好,比之以往要更易怒一些。
今日朝殿中,复议完捉钱人之事后,先是大理寺重提“推行承包制”一事,随后京中半数官衙都站出来,纷纷表示他们也想让食肆承包公厨。其中除了本就立场不定的京兆府、十六卫之外,竟然连尚书省中的户部、兵部、工部都站了出来,着实打了身为尚书左仆射的叶怀信一个措手不及。
随后,也不知是怒火太甚,还是因为年岁已高,叶相公竟然在朝堂之上突发急症,直接晕了过去。事发突然,饶是圣人都有些惊讶慌乱,连忙让宦官将叶相公抬下去,又传尚药局奉卿为其医治。
之后,叶府紧急派人来国子监,欲要为叶柏告假,带小郎君回府侍疾。当时国子学正在上课,田肃坐在前头,无意中听了一耳朵,方才晓得一些内情。
屋内众人听罢,不禁面面相觑。忽然,有一监生犹豫着道出心中疑惑:“你们说,孟师傅会……”
话音未落,就已经被许平打断。
许平难得面色严肃,提醒道:“如若关心叶相公为何晕倒、身体如何,可是算作是担忧朝事。那朱兄方才所言,便已涉及孟师傅的私事,这并非君子所为。”
诸人恍然,遥往食堂方向叉手行了一礼,权当致歉。
而此时,正待在食堂中看顾外送、夜宵生意的孟桑,自然已经从谢青章口中知晓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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