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六章 拾人牙慧(1 / 2)
此时黑铁山崖一方距离岳阳楼最近的,正是身形飘忽仿若鬼魅一样的七品邪修,眼见即将殒命于自己手下的青衫少年被突然出现的人救走,短暂愣神惊咦一声,随即右手手腕蓄力抖动,那条锈色斑斑带着陈年干涸赤褐血迹的铁链猛然一甩一卷,好似毒蛇翻身般直掠向站在岳阳楼三层窗外的陈无双,阴寒的森森鬼气立时层层逸散,笼罩住的地方如同阴曹黄泉。
康乐侯情急之下亮出一柄长剑刚要出手,就听耳边一声大喝,甲胄残破的邓思勉骤然摇头甩去铜盔,须发皆张青筋暴起,斩钉截铁的一刀砍下,磕飞铁链的同时,那柄本来就不算上品的楚州兵卒制式长刀断成数截,流血的虎口仍紧攥着刀柄不放,踏碎十几片琉璃瓦狠一撤步稳住被震得连连后退的身体,昂然挡在许青贤以及一对少年男女前面。
“痛快!”撼山营的营官绝不肯辱没撼山这两个字,拨云营那大周第一营的名号是陛下金口玉言,他不敢不服气,但老子的撼山营,当属大周第二,不管体内真气紊乱激荡,纵声长笑道:“无双公子是个有意思有血性的,颇为邓某脾气,若是死在这里未免太过不值。”
陈无双松开揽着墨莉的手臂肃然起敬,拽了拽衣角想要扯平身上的褶皱,轻声笑道:“该换身干净衣裳再跟将军说话,这回我怕是想死都死不了了,将军可有好酒在身上?”邓思勉还是不肯扔掉手里刀柄,低头吐出一口血沫,从储物腰带中摸出两个军中士卒常用的那种牛皮缝制的酒囊,一个扔给少年,一个自己拧开塞子仰头痛饮,毫不顾忌酒液顺着嘴角流进甲胄衣领之中。
那道自北而来的剑光登萍渡水速度奇快无比,邓思勉连灌几口再低下头,就发现身前多了一个看似三四十岁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袭素净月白长衫,手执一截翠绿欲滴的三尺翠竹,目若朗星般冷冷扫过场中众人,忽而一笑,“陈无双,舍不舍得分老夫几口酒解解馋?”
看清来人形貌,尤其是那柄赫赫有名的竹剑蜻蜓,康乐侯爷顿时大喜,一时竟忘了自己的身份其实要比太医令要高出不少,忙拱手上前主动见礼道:“楚大人,多年不见。”似乎完全没有把黑铁山崖一众高手看在眼里,楚鹤卿面对世袭罔替的康乐侯仅仅点了点头,“侯爷康健如昔。”
一口都没来得及喝,陈无双索性把酒囊抛给这位多年前就出手替他治过眼睛的神医,揶揄道:“我记得太医令大人俸禄不少,怎么每回嘴馋了要喝酒都不舍得花银子,太小气了些。”
楚鹤卿好酒而不善饮,出了名的酒量极差,半斤玉庭春就得醉一宿,自从知道陈无双是流香江上花钱如流水的最大一个冤大头之后,他再去花船上喝酒就从来没花过一枚铜板,听两首小曲要半壶好酒,喝完潇洒留下一句记在陈无双账上就走,御剑速度又快,花船上的船东想拦也拦不住,拦得住的又不敢拦。
虽然少年不太把每次无奈替他还上的几十两银子当回事,但天底下总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官司打到保和殿上也是陈无双占理儿,这次连本带利都得让他还回来。相貌堂堂一身书卷气的楚鹤卿显然早有欠债还钱的觉悟,拧开酒囊喝了一口就微微皱眉,军中烈酒劲大入口辛辣,倒让喝惯了玉庭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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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令大人有些不适应,“不白喝你的。”
随即手中那截翠竹轻灵抬起,隔着甲胄连点握着刀柄不撒手的营官胸前数下,邓思勉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觉一股雄浑醇厚的真气透进自己胸中,登时绕着经脉循环一圈,驱散了体内那股不好压制的诡异阴寒,手臂上覆着的寒霜肉眼可见得迅速融化不见,感激道:“末将谢过楚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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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鹤卿轻嗯一声,摸出两个白底青花的小瓷瓶来,一瓶远远扔给许奉,另一瓶则跟
酒囊一起交到墨莉手上,“外用,止血有奇效。”陈无双衣服上大片血迹看着骇人,其实康乐侯给他用过药之后血就止住多半,只微微有些往外渗透,墨莉二话不说就扶着少年半坐下,小心翼翼打开瓶塞手指轻弹瓷瓶,一点一点把香气浓郁的药粉撒在他伤口上,楚鹤卿无奈道:“用不了这么许多。”
墨莉只装作听不见,暗道陈无双没冤枉他,位列当世三大神医之一的太医令果然小气。她心里非常清楚,突然现身迅速救走沈辞云的人,正是百花山庄一别之后再没见到过的彩衣,虽然没有看清容貌,但那身黄色衣裙以及曾在剑山主峰见过一次的九幽死气绝不会认错,既然这样,沈师弟短时间内性命定然无忧,只是不知道彩衣在黑铁山崖中地位高低,能不能在顾知恒和黑衣老妇面前保得住辞云。
这都是不可预料的事情,而可以预料的是,楚鹤卿危急时刻及时赶到,司天监这唯一一个嫡传弟子的命想来是能够保住了,观星楼主的位置不至于落到后继无人的局面。楚鹤卿冷冷撩起眼皮看向顾知恒,“我有洁癖,蜻蜓剑不愿意沾染肮脏气息,尔等是自己滚,还是非得让楚某露一手?”
黑铁山崖虽确实不在大周境内,但顾知恒等人在楚州、云州悄然行事十余年,自然早就听说过十一品剑修楚鹤卿的大名,当即知道事不可为,拱手道:“今日得见太医令风采,在下不枉此行。不过有话说在前头,楚大人总不可能天天护在无双公子身边,山高水长,还有重逢的时候。”
陈无双哂笑一声,有恃无恐地煽风点火道:“人家当着您老面威胁我,楚前辈,就这么无动于衷看着可不太合适吧?这要是以后我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嘿嘿。”楚鹤卿神情淡然,笑道:“怎么,你师父知道了,也堵着皇宫门前去骂楚某一顿?你还别说,这等无赖事情陈仲平那老货一定干得出来,也好,就冲咱俩相识这么些年你第一次开口叫了声前辈,楚某就当是还酒钱,给你个交代。”
一句话刚落,楚鹤卿月白长衫无风飘荡,澎湃气势瞬间冲散岳阳楼方圆十里一切阴霾晦涩阴寒,虚空伸手摄过墨莉手中那柄焦骨牡丹,不见任何剑光亮起,轻描淡写持剑朝前一指,顾知恒神色大变想要甩出左袖山河鼎去挡,却察觉到一道无形无色的剑气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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