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足为外人道(1 / 2)
司天监与镇国公府二位一体,坐落在大周京都之东,离金瓦红墙的气派皇宫只有不到二十里距离。府内占地极大,方圆近一千五百亩,七进的院子里百廊千折,那座高有七层的观星楼就矗立在一潭碧水之北。
观星楼再往北,镇国公府最深处,一座祠堂被翠绿松柏围在其中。陈伯庸独自一人背负双手,顺着曲折小路缓缓走着,花白的双鬓和微垂的头,让这位堪称权势滔天的老人看起来有些凄凉。
一千三百多年前,惊才绝艳的陈家先祖以五境十二品的巅峰修为,帮助大周太祖李向打下江山,又以雷霆手段压服天下修士门派,这才争来了人人艳羡的一等公爵世袭罔替。世事无常,传到如今这一代,嫡系血脉有兄弟四人,却难以继承香火。
陈伯庸本想着,就算自己没有子嗣,其他三人总有一男半女,只要是陈家子弟,传给谁也都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谁知道陈仲平少年时醉心修行,而后又游戏人间,逛过的花船不少,偏偏带回家来的姑娘一个都没有,更别提生儿育女;陈叔愚倒是有个女儿,陛下亲自赐婚给了六皇子,司天监无论如何不能交到她手里去。
至于最为年轻的陈季淳,虽然已经位列当朝礼部侍郎,娶进门来的妻妾不少,但这么多年下来没一个肚子争气的,没少被朝中耻笑。
司天监地位超然,权柄极盛,这也就意味着陈伯庸肩上的担子重如泰山。除了名义上听从陛下、实际上由陈叔愚亲自挂帅的一万玉龙卫之外,其余的二十四剑侍也好、白马轻骑也好,都归于镇国公爷一人统领,每日里要处理的事并不比稳坐龙椅的天子少。
陈伯庸也曾慨叹过生不逢时,自从二百年前发现第一件异宝出世以来,又经三辈人,周天星盘传到他手里,当年先祖镇压天下气运的十四件异宝已经先后出世四件之多,而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阵法之威失去半数。被流香江上繁华景象所掩盖的大周国运,也不知道到底还能撑得住多久。
这种天大的事情,别说皇帝不肯,就连陈伯庸也不敢把全部希望都押在陈无双身上。但当年先祖布阵之事绝密,连后世子孙都知之不详,甚至连那十四件异宝到底分别藏在什么地方都不得而知,明知道出世四件,玉龙卫整整一万修士撒出去寻找十几年,竟然一无所获。
时间耽搁不起了,陈伯庸叹息着,司天监与大周国运紧紧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陈家现在几乎绝后的境地十有八九与此有关,这才是神仙难救的局面。十年前,陈无双还没到京城的时候,精通卜算之术的陈仲平就不惜呕心沥血推算过,陈家到了这一代,除了随着大周王朝一起消亡之外,几乎无计可施,天道不仁,能怪的谁去?
兴许是先祖庇佑,陈仲平心灰意冷出京去,却带了个孩子回来。据他的意思,大周兴亡、陈家兴衰,都只系在这孩子一人身上,信也好、不信也罢,总归是有了一丝盼头,胜过坐以待毙。
迈步进了祠堂,陈伯庸却没有祭拜先祖,穿过缭绕如雾的香火气转到偏殿,坐在堆成一截城墙一样的书册后面的陈叔愚才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一时无言。玉龙卫每天传回来的各种消息称得上是浩瀚如海,已经将不过五十余岁的陈家三爷摧残成一个风烛老人模样,陈伯庸心中苦楚,当年叔愚年少时,也像陈无双一样,京城谁家女子见着不心动。
“大哥,怎么今日得闲了?”放下手里的密信,陈叔愚缓缓站起身来,四境八品修为的修士竟然觉得腰酸背疼,说出去谁人肯信。
陈伯庸扫了眼桌上摊开的密信,本想着劝他保重身体,可一张口,话却说成另外一个意思,“叔愚,立春已经多日没有消息传回来,雍州那边玉龙卫可有查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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