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065(1 / 2)
弘昀都要进自己府上了,迈进去一只脚又退出来了。
“跟福晋说一声,我去三弟府上瞧瞧。”弘昀拐了个弯,往弘时府上去了。
他实在是不放心,要过去瞧瞧。
弘时这伤如今养着好多了,也没有先前那么疼了。能稍稍坐起来些,手上的伤是早就好了的。
听说他二哥来了,弘时还挺高兴的:“我这正要用膳呢,二哥这是刚从衙门回来吧,和我一块用吧。”
弘昀没拒绝。他回来连家门都没进,肯定是还没用膳的。兄弟俩亲近得很,但这段时日他忙着,也好久没和弘时一块儿用饭了。
没瞧见弘时的嫡福晋,弘昀问了一声,弘时笑道:“小阿哥有些不大好,昨夜咳了两声,我叫她照顾孩子去了。我这要见客,她也不方便过来。”
弘时的儿子还小,近日天热,大约是他这里用冰多了些,小阿哥就被凉气激着了,咳了两声用了药,有嫡福晋细心照看着,也快好了。
弘昀听他这话,就想起方才瞧见的那个人。
他直接就问道:“你与八叔有来往了?”
弘时笑起来:“弘昱回京了,二哥可知道?”
弘昀道:“知道。他办完了差事,自然是要回京的。”
弘时笑道:“他还到我府上来了呢。说是来瞧我,给我带了好些养伤的药。那可都是好药,我倒是没用,都放起来了。只他刚回京,这消息倒是传的挺快的。”
弘昀说:“永扬也落水了。况且那日藏在水里的人便是要害永扬和永琳。皇阿玛自是要写信告知他实情的。回京后,他是去见过了皇阿玛,才来瞧你的。”
弘昀在当差的地方,也见了见弘昱。其实是跟着十四叔一道见的。
弘昱比他年长,在外历练也多些,为人处事上,弘昱周到体贴得很。二阿哥自认也有几分观人察色的本事,可这位哥哥,他却是看不大透的。
不晓得弘昱对弘时是否有怀疑。但礼数上,弘昱是半点也挑不出错来的。
弘时道:“我听说了。我还听说,皇阿玛夸弘昱的差事办得好,还嘉奖了他。十三叔和十四叔也很欣赏他,说他沉稳持重,说这差事难办,他却办的极好。”
弘昀也知道这些。十四叔夸弘昱的时候,他就在当场听着呢。
要说起来,十四叔那样的性子,可不是轻易夸人的性子。当过大将军王的人,从小又是那般风光的皇子阿哥,烈火烹油繁华着锦雪中落难再度起复,又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恂郡王,十四叔把什么都经历过了。
他欣赏的自也是像弘昱弘晳这样的人。他们兄弟两个被皇阿玛拘在身边十几年了,这才刚上手,怎么比得上人家呢?
弘昀想着,就听见弘时问他:“二哥,你甘心吗?”
你甘心叫弘昱弘晳两个名不正言不顺,阿哥犯了事的堂兄弟打压成这样吗?皇子阿哥的风头,都不及这两位盛。
弘时说:“我就不甘心。”
这话,弘昀也听弘时说过许多遍了。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弘昱弘晳两个,纵然得了先帝爷的亲身教养,但到底天资是好的。
弘昀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和弘时,从根上,就比不上弘昱和弘晳。他也是不甘心的,所以他很努力,哪怕赶不上弘昱弘晳,至少,是绝不能比他们差的。
“那你也不能与八叔来往啊。”弘昀说。
弘时笑着反问:“为什么不能呢?”
“八叔他在宫里安插奴才,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先帝爷的时候,叔叔们哪一个没在宫里安插奴才的?哪一个没有往宫里打听消息的?便是皇阿玛,就真的没有这样做过吗?”
“八叔在十四叔和皇阿玛之间制
造误会,可若是从根上,十四叔和皇阿玛之间兄友弟恭,关系亲密,八叔的计策也行不通啊。站在八叔的立场上,他想要达成自己所想,想要拉拢十四叔在身边帮衬,这并没有错。”
“现如今,八叔又起复了,又重新做了贝勒。皇阿玛也说了,惜才之心蠢蠢欲动,想要八叔再为朝廷效力,这便不是既往不咎的意思,那也是戴罪立功的意思。皇阿玛都起用了八叔,我为何不能与八叔往来呢?”
用完了饭,兄弟俩跟前没让奴才伺候,兄弟俩一同坐着,说的话也不怕被人听见。
弘昀就说:“你是皇子,皇阿玛与八叔一向不对付。纵然八叔起复了,你与八叔来往,皇阿玛若是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的。你的立场,应当同皇阿玛的立场是一样的。”
弘昀年长些,又比弘时细心些。他读书还不错,心思比弘时细致多了。弘时从小就是个混不吝,与皇阿玛的父子关系也称不上太好。
但弘昀这些年是瞧出来了,他皇阿玛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八叔若改好了,起用他那也就罢了。可八叔好像丝毫没有要改变的意思,再度起用,依旧如从前那样高调。
还端着光风霁月的模样与人来往,好似从前那些事儿都不曾发生似的。
而皇阿玛十三叔十四叔,甚至是其他的几个还在办差的叔叔们,也都摒弃前嫌似的跟八叔来往说笑,弘昀本能的就觉得这里头有事,而且是大事。
八叔突然起复,从前那些朝臣们又渐渐与他热络起来,弘昀就觉得心里不踏实极了。
若不时弘时是他的亲弟弟,他才不会与人说这些话,便是因为是亲弟弟,才不能看着弘时犯傻,看着他掉在八叔的坑里爬不起来。
弘时哂笑道:“与皇阿玛的立场一样,皇阿玛就能多看重我们几分了么?二哥,你算是对皇阿玛唯命是从了,可皇阿玛说罚你,那还不是罚了?皇阿玛这心里头,怕是压根就没有将咱们当做承继之君的人选。”
\"弘历那个小子,还那么小,可他在外头的名声比咱们兄弟可好听多了。外头都说了,行四行八的阿哥有福气。弘历是先帝爷都赞誉过的皇子,将来必定能力卓越的。在皇阿玛那儿,倒是没怎么偏心,可难道就能说名声能力不重要么?\"
“将来的储君,无非还是得从咱们这几个里头选。二哥,你是由着皇阿玛摆布,任君挑选,还是学着弘历那小子,那样小就给自己脸上贴金,将来皇阿玛百年之后,难道就不会掂量几个皇子的轻重么?咱们,得多为自己个儿考虑。”
弘昀沉默片刻,道:“皇阿玛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将来还会有阿哥出生。六阿哥几个都会长大。皇子们,会多些的。皇阿玛的考量也会更多的。”
“对啊,”弘时道,“这个你也是知道的。可底下的阿哥长起来,咱们的年岁渐长,就如同皇阿玛当年一样,大的镇住了小的,小的根基不稳,又能翻起什么浪来呢?”
弘时放软了声音,“二哥,我也是为了我们兄弟考虑。何况,你比我年长,你才是如今的皇长子,难道你就比谁差吗?难道你就真的不想做太子,不想当皇帝吗?你要是这般没有志气,也就枉费是我的二哥了。”
“咱们从宫里出来了,才知道外头是这般光景。这可比咱们在宫里的天地大多了,你便是不为自己,也该为额娘搏一搏。额娘陪伴皇阿玛这么久,从前也是得宠的。难道就不配册封为贵妃么?全是年家新贵,这从前的奴才爬到头上来了,倒是叫咱们八旗的儿郎跟着受委屈。也难怪八叔感叹一句,现如今是大不比从前了。”
“二哥,你难道想额娘在宫里一辈子仰人鼻息,将来甚至屈居在宝嫔那个年纪轻轻的嫔妃之下么?”
弘昀,他当然是不愿意的。
齐妃按说资历比皇贵妃久些。偏
偏入宫时只得妃位。
那裕嫔是只生了一个儿子,懋嫔只得两个女儿,自都是封嫔的。
可他们的额娘,除了他与弘时外,还有个女儿,二公主也不曾抚蒙。弘盼虽早殇,但也是得过皇阿玛疼爱的。
他们额娘生了三子一女,活下来三人,却只封了妃位,这就是委屈。
而皇贵妃呢?进府便是侧福晋,入宫便是贵妃,年家更是荣宠,这偏心简直没处说理去。
弘时提起他们额娘,弘昀就不说话了。
他听皇阿玛的话,看顾弘时,不叫他犯错。可那是从前弘时不上进,他如今知道上进了,知道为额娘谋划了,弘昀就有些犹豫了。
弘时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哪怕不能说服弘昀,也得让他二哥不再干涉他。
弘时说:“先帝爷的时候,尚且还有议政王大臣会议。再往前些,还有诸王贝勒大臣共议国事。还有四大贝勒一同主理朝政的事。到了皇阿玛这儿,就什么都没有了,反而设立了军机处。事事都由皇阿玛一人说了算。”
“若说皇阿玛事事都周全,那自然是好的。可如今二哥你也瞧见了,皇阿玛的新政,外头多少人在反对?田文镜在河南搞得天怒人怨的,朝中多少人弹劾他,可皇阿玛呢?依旧不管不顾的力挺他。皇阿玛这难道不是在与诸位大臣们为难吗?”
“再这样下去,皇阿玛这般,怕是要众叛亲离了。十三叔十四叔跟着皇阿玛行事,可隆科多他们这些老臣心里,难道就没有嘀咕不满吗?”
“我只是想让这样的局面缓和些。这大清又不是皇阿玛一个人的大清。八旗共治,那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皇阿玛不要旗主参政也就罢了,不要诸王贝勒参政,那就是倒行逆施。忘了老祖宗的规矩。我自是承认我有私心,我也不瞒着二哥,皇阿玛这样独断专行,咱们是很难出头的。必得做点什么,叫局面缓和些,叫大家都能喘口气,咱们才能有所建树。”
弘昀心里是看到了他皇阿玛这样做的好处,才会心怀热望,这是为了承继之君的威严。这皇权,好不容易集中在皇上一个人的手里,谁家卧榻,能容他人酣睡呢?
却万万不曾想到,弘时竟与他想的南辕北辙。
“你这样想,你要那样做,才是倒行逆施。”弘昀痛心疾首。
“八叔难不成是想恢复议政王大臣会议?难不成还想要诸王贝勒共议国事?这是于他有利的事情,于你又有什么益处呢?他是还想要恢复往日势力与皇阿玛作对,你跟着去掺和什么?”
弘时淡淡笑了笑:“二哥,李家不能帮我们什么。外家不得力。额娘在宫中,无权无势,我们只能事事靠自己。每日跟着十三叔十四叔办差,我们又不是他们的属人奴才,做什么要被人这样指使?”
“你说于我们没有益处,这话倒是错了。当初八叔在先帝爷的时候,朝中那些大臣倾心感服,不都是因为八叔的经营么?八叔败了,那是他生不逢时。可我们不一样。额娘也不是良妃,皇阿玛也不是先帝爷。我们若身后真有势力,诸王贝勒都真心拜服我们,那正大光明匾额后头的条子,未必不能写你我兄弟的名字。”
弘昀苦劝无用,只得苦笑道:“你答应八叔什么了?”
弘时道:“事成之后,给他封亲王。让他辅佐朝政。”
“二哥,一旦事成,到时候怎么对待八叔,还不是咱们兄弟一句话的事?咱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要达成目的即可,倒也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了。”
弘昀依旧觉得弘时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未必结果会如他所愿。他们利用八叔,难道八叔不是在利用他们吗?
弘昀还要再劝,不想让弘时跟着允禩干,结果弘时一句话,就把他给堵着了。
弘时说:
“二哥不肯抬抬手,那弟弟就只有疯到底了。我没害人之心的,可这么打几回,心里不甘委屈愤怒。我就总在想啊,何必这么麻烦呢?还是那句话,要是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都没了,要是宝嫔再也不能生了,那皇位,不就还是我们的么?何必还要同八叔这里勾勾搭搭的。”
这话,是破罐子破摔了。
也把弘昀吓住了。
弘昀本来自幼身体就不大好,落下个咳疾的毛病,天热了天冷了,每年□□,秋冬之交,那总是要病些时日的。
人若是着急了,急火攻心的时候,也会咳嗽。
自幼吃了好些药,现在更是三五不时的要吃药,便是搬出宫了,也总是要请太医去他府上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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