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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二十一(你找我的时候,我一定也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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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梦生硬、漠然、不近人情,找不到任何一点隐喻和情感倾向——因为被从本体里剥离出来的时候,它就不拥有这些。

即使是这样,这场梦依然会吸引对自己不够满意的人。

不断有人在梦中偶然来到这里,又匆匆离开,留下出不去的意识碎片。

旧的住户离开,新的住户又会再来。每隔一段时间,困住的意识就被清理干净,继续等待下一批客人……周而复始。

从这家旅店中离开的房客,他们依然会认为自己是完整的。

他们未必还能记得住一场无聊而普通的梦。只是在偶尔回过头看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变得比想象中更多,甚至已经想不起自己当初的模样。

……

严巡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推翻面前这两个人的推测,却始终一个字都没能说得出来。

凌溯点了点头:“看来你已经确认过了。”

按照严巡的个性,贸然遭受这种听起来近乎离谱的指控,一定会本能地对照记忆,用所掌握的一切专业知识对其证伪。

而他本人没有提出任何反驳,就说明直到现在,严巡也没能从任何角度找到推翻这种可能性的有力凭据。

严巡会在这种时候保持沉默,就意味着他其实和两人一样,也已经意识到了这场梦的真相。

“我一直在找管理员,然后我意识到了一件事。”

庄迭说道:“管理员之所以会躲起来,是因为你在它敲门的时候,站出来反驳了它。”

在这之前,庄迭也只是对旅店的真实背景有所怀疑——而让他最终确定了自己全部想法的,是在隔壁掀地板的时候,听到催眠师说的那些话。

在和严巡讨论的时候,催眠师曾经提到,严巡是唯一过质疑过管理员的行为不合理的人。

不得不说……严巡提出的那些质疑,不仅完全合理、而且非常有必要。

如果这是现实,这种一刀切的粗糙规则一定存在严重的问题。而即使是在梦里,这种规则也会在潜意识层面上造成误导,受到影响的人很可能也会将这种粗暴草率的态度迁移到生活当中。

会提出这些质疑,意味着严巡作为咨询师,的确有着相当出色的职业敏感度。

只不过,庄迭暂时更在意的还是另一点。

——在提出这些几乎已经算得上是挑衅的质疑后,严巡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更没有被逐出旅店。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我们之中最后和管理员发生对话的人。”

庄迭问他:“你们之中有任何人见到过管理员吗?”

严巡眉头锁得像是松不开,他仔细回忆了片刻,缓缓摇头。

所有人都没真正“见到”过管理员,众人汇集的情报中,和管理员的对话无一例外,每次都是隔着房间的门发生的。

按照他们的推测,管理员很可能只会在驱逐住户的时候现身。所有见到管理员的人,恐怕都已经被驱逐出了这场梦境。

但事实上……其实还存在着另一种可能性。

并不是所有的梦境都是第一人称的。有些梦的视角很特殊,像是一个从不参与进去的旁观者,只是看着一切事情发生。

严巡被剥离出去的那部分意识生长成了一场梦,“管理员”是这场梦的意志,又或者说……在某种意义上,管理员就是这场梦本身。

所以管理员才有能力监控所有人,对全部的投诉和违规行为进行处理。

“你是最后和管理员对话的人。”庄迭说道,“而在那之后,不论是跑动、交谈还是移动家具,甚至是凿墙和拆地板这种过激行为,都再没有触发管理员的警告。”

在说完这些话后,庄迭停下来等了几秒。

严巡依然没有开口,只是一言不发地垂着视线,显然默认了对方所说的内容。

他已经理解了庄迭的意思,沉默半晌,才终于哑声道:“因为我否定了他……”

对剥离出的那部分意识而言,来自本体的否定,无疑是最为沉重的打击。

管理员有权处置每个房客,却唯独没有办法处置严巡——不仅如此,在被严巡否定后,它甚至短暂地失去了“维护规则”的能力。

“我能不能彻底否定它?”

严巡看向庄迭:“我可以和它辩论,就像杜教授做的那样。”

严巡刚才就已经再三尝试过。他完全无法控制这片梦域,除了管理员之外,也无法对梦中的任何存在造成影响。

这并不奇怪——就和旅店中其他所有的住户一样,严格来说,这已经不能再算作是他的梦了。

这场梦虽然同样是由严巡的潜意识中生长出来的,却因为长期与表层意识脱离,已经不再受到严巡这个主体的控制,甚至无法再和严巡在潜意识中进行沟通。

严巡攥了下拳,他的语气有些不自觉地急迫:“只要我彻底否定它,它就会消失,是不是?这样的话,梦也可以结束……”

“是可以。”庄迭点了点头,“你有把握吗?”

这似乎只是句很普通的问话。严巡下意识想要回答,却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再度突兀地停下了话头。

……他没有把握。

杜教授能吵赢自己的脑花,固然有被剥离的那些经验和知识都已经过时的原因……但事实上,更重要的决定性因素,其实还是杜教授本人的态度。

要彻底让剥离出的那部分意识消失,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因为全部的要求其实也只有一点。

本体必须毫无犹疑、彻底坚决地认为这部分意识完完全全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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