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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隔代亲(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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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高氏去了趟定北侯府,见里面的诸景很显枯败凋敝。

高氏是吏部尚书家的嫡女,亦是霍阆的继妻,为霍阆生下了次子霍长决。

待在正厅落座,她不禁对着刚刚回府的霍平枭叮嘱:“你若有空,应当修葺修葺你那侯府,我前阵子去瞧,那儿都快成座荒宅了。”

霍平枭侧脸的轮廓硬朗立体,眼神淡淡地瞥了高氏一眼,指骨分明的长手持着釉瓷茶盏,并未立即回话。

高氏被他那道锐利的目光看得心跳顿了下,霍平枭这时“叮啷”一声放下手中茶盏,懒声问道:“夫人说这话,是不想让本侯住在相府吗?”

高氏连连摇首,赶忙回道:“我当然没这个意思。”

这霍家跟其余的世家大有不同,是头一个老子还在世,儿子就有爵位的鼎盛家族。

在高氏看来,霍平枭这活阎王与其说是她继子,不如说更像是她的活祖宗。

甚而比起霍阆,她更害怕霍平枭。

霍阆的气质固然阴鸷强势,可他毕竟上了年纪,也总是沉疴卧床。

可眼前的这位活阎王可是实打实的练家子,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砍过多少人的头,霍平枭往她身前走两步,高氏都直犯怵。

——“本侯倦了,想先回去补觉,晚食就不和夫人和丞相一起用了。”

自高氏做了霍阆的填房后,印象里,霍平枭就没唤过霍阆爹,更不会唤她这个继母一声娘。

他总是夫人、丞相这么唤着,语气尽显客气和疏离。

等霍平枭离开正厅后,高氏啜了口茶水,压了压惊。

这活阎王怎么还不娶个妻子安定下来?如果霍平枭能够成亲,高氏亦希望他赶紧带着他妻室去自己的侯府住,过自己的日子去,可别当这相府大房。

凭这活阎王的性情,肯定见不得他妻子受半点委屈,他能看上的女人,也定不是个好拿捏的。

等霍平枭妻子一入了门,男人再这么给她撑着腰,她这个相府主母的面子还往哪里摆?

高氏在心中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好在霍长决和贺家大姑娘的婚事早已定下,她这个做婆母的,也能好好地在儿媳面前立立威。

***

西市有家汤饮子店,卖的饮子虽配了几副中药,可口味却调和得不错,味道不过分苦涩,喝起来更像是凉茶的口感。

原本这汤饮子店在西市和东市不算稀奇,可自打百姓听说丞相霍阆每年都会光顾这家饮子店几次,这家店的招牌便打了出去,每逢节庆,若想喝上这店的一碗饮子

,还要排大队。

黎意方在当差间隙,给阮羲买了他爱吃的碧罗,二人在那汤饮子店歇脚时,黎意方看小团子吃得香甜,便眉眼温和地问:“等回嘉州后,你会不会想念长安的这些点心?”

阮羲点了点小脑袋:“嗯~”

男孩的吃相很秀气文雅,可在嚼着碧罗时,双颊还是微微地鼓了起来,他软声问道:“等黎叔叔跟我和娘去嘉州后,是会留在那儿,还是回长安啊?”

黎意方看着小团子那副天真可爱的模样,不禁失笑,反问他:“那羲儿怎么想?是想让叔叔留在嘉州,还是想让叔叔回长安?”

阮羲就着汤饮将碧罗咽下,往黎意方的身前探了探小身子,他乌黑的瞳仁泛着清澈的光泽,盯着男人的眼睛,小声道:“其实,你本该是我爹的。”

说完这话,男孩神情黯然地垂下了眼睫。

黎意方不解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羲坐回了原处,小嘴也微微地瘪了回去,没回他话。

他记得孙也哥哥提过,他的娘亲好像有个要当京兆尹的未婚夫,这个叔叔的特征与孙也哥哥说的恰好吻合。

可他的亲爹却不是他,男孩不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也曾羡慕邻居家的小孩都有爹爹。

不过阮羲现在想清楚了,他以后只要能跟着娘亲生活就好。

黎意方觉出这孩子是想起了伤心事,刚要出言劝慰,忽觉周遭的氛感不甚对劲,适才饮子店旁的熙攘之声亦骤然止息。

他抬首,却见霍家二公子霍长决正往他们方向走来,男人的身后还跟了十余名佩刀侍从,排场极大。

霍长决自是不需要这么大的阵势,黎意方再一看,便发现,原来他的身侧,竟是坐着轮椅的当朝丞相——霍阆。

纵是双腿有疾,霍阆举手投足间仍浸着上位者的深沉和矜贵,让人不敢逼视。

店家没将他们这桌清走,想必也是霍家人属意的。

黎意方和霍长决是同官同级,关系有些微妙,二人互相见了个平礼后,黎意方又对着霍阆揖了一礼:“下官见过丞相。”

待问完安,黎意方准备带着阮羲离开。

霍阆身旁的苏管事在见到阮羲后,神情却是微微一变。

他自幼便跟着霍阆,做他近仆多年,脑海里依稀存着老爷年幼时的模样。

这孩子简直是太像他家老爷小时候了,甚而,他的相貌更像大少爷霍平枭。

那眉眼,简直一模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还真是奇怪。

再一看身旁的霍阆,却见他深锐的眸子果然觑了起来。

趁阮羲还未转身,仍眼带好奇地打量他看,霍阆冲他招了招手,低声道:“那孩子,你过来一下。”

黎意方弄不清楚霍阆为何会对阮羲突然产生兴趣,阮羲仰起小脸儿冲着他颔了颔首后,便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霍阆的轮椅旁。

男孩对霍阆这般气场强势的老者丝毫不惧怕,待站定后,他嗓音清亮,奶声奶气地唤道:“官爷好~”

“你这小孩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

霍阆的话音甫

落,苏管事和霍长决登时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相爷一贯不苟言笑,可他们适才竟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极为罕见的淡淡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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