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司公,我们要当好人(1 / 2)
外间风声迅疾, 树枝沙沙作响。大队兵马将木屋团团围住,手中举着的火把明灭不定,周遭树影婆娑, 有如鬼魅。神箭手占据高处, 张弓搭箭, 直直对准里面,只等一声令下, 便立刻万箭齐发。
杜陵春骑在马上, 面色暗沉, 一双狭长的眼阴鸷万分, 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公孙琢玉被劫走时,他刚好在城门附近,听闻消息便立刻调兵出城, 顺着车辙印一路追了过来。
石千秋早在公孙琢玉给他使眼色的时候, 就一直暗中跟在马车后面,只是被拦在了城门处, 他见势不好,干脆直接找杜陵春报信了。
蒙面人见外间局势紧张, 扣住了公孙琢玉:“我们离开后,自然会放了你。”
公孙琢玉却道:“你们带着我才跑不远。”
杜陵春的性子他还是能猜到一二的,怎么可能任由这些人把自己劫走, 就算假意放走, 暗处必然也会有高手跟着, 届时叶无痕等人只会难逃一死。
蒙面人还欲再说, 谁料却被叶无痕拦住:“师弟,不要误伤无辜!”
他们在此处犹豫,外间的杜陵春却已经失了耐心。他恐公孙琢玉已经遭遇不测, 内心万分焦躁,示意弓箭手准备,厉声道:“我数三下,倘若再看不见公孙琢玉,直接将他们杀无赦!”
屋内众人一惊。
公孙琢玉连忙隔着窗户喊了一声:“司公!我在这儿!”
可千万别放箭,这种死法也太冤了。
杜陵春听见他的声音,目光一凛,连忙示意弓箭手后撤。蒙面人见状只能挟持着公孙琢玉走了出去:“都别动,否则我杀了他!”
石千秋不动声色从怀中取出一柄寸长的飞刀,暗自估量着打掉对方兵器且不伤了公孙琢玉的可能性有几分。
杜陵春显然没少经历过这种对峙的场面,只是今日他不想多费功夫去谈什么条件,眯了眯眼,无声攥紧缰绳,冷冷说了一句话:“放了他,你们自行离去。”
公孙琢玉不动声色挣脱着手腕上的绳子,对身后的蒙面人道:“你放了我,带着你师兄直接离去吧,我保证,绝不会有人阻拦。”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信他的话,更何况杜陵春手段狠辣,名声在外。
蒙面人扬声道:“带着兵马后退五里地,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他!”
杜陵春不动,漆黑的眼眸此时显露出了几分令人心惊的残忍,一字一句道:“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放了他,要么死在这儿!”
隐匿在远处的弓箭手齐齐拉紧弓弦,箭头正对着他们,闪过一抹寒芒。
公孙琢玉手上的绳结已经解开了大半,他不着痕迹用袖子遮掩住,垂眸看向了抵在自己颈间的剑刃。那蒙面人并未打算真的伤害他,故而一直用指腹挡住剑锋,轻易便可挣脱。
一截绳子悄无声息掉落在地。
公孙琢玉的视线在半空中与石千秋不着痕迹交汇,暗中递了个眼神。说时迟那时快,他忽然闪电般出手击中蒙面人肘部麻筋,劈手打落对方手中的长剑,只听当啷一声轻响,石千秋手中暗器飞快射出,直接没入了蒙面人的右肩。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
“琢玉!”
“师弟!”
杜陵春见状瞳孔骤缩,慌的差点从马上跌下来。他不顾吴越等人的阻拦,直接冲了进去,却见公孙琢玉早已反手将蒙面人擒拿在地。外间的官兵呼啦啦一下子全围了上来。
“唔——”
蒙面人左肩中了暗器,不禁闷哼出声,挣扎间牵扯到伤口,面色愈发苍白,他目光惊诧的看向公孙琢玉:“你会武功?!”
公孙琢玉将他移交给吴越等人,闻言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可从来没说我不会武功。”
他语罢,看向一旁的杜陵春,后者面上还残留着一丝未来得及褪去的慌乱,显然被刚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
公孙琢玉罕见的没有嬉皮笑脸,走过去借着袖袍的遮掩,轻轻捏了捏杜陵春冰凉的手,低声道:“司公放心,我无事。”
杜陵春闻言,心中吊着的一口气这才缓缓松懈,他仔细打量着公孙琢玉,见对方身上没什么损失,这才看向地上被擒住的叶无痕等人。
吴越问道:“司公,这些人如何处置?”
杜陵春的目光仿佛淬了毒,让人不敢直视,冷声道:“全都剁碎了喂狗!”
因着是太监的缘故,他平日说话总是阴阴柔柔,不急不缓,刚才那一句声音堪称尖锐,可见是恨到了极致,连仪态都顾不上了。
叶无痕无力闭眼,忽而心如死灰,深恨自己不该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公孙琢玉见杜陵春眼中阴鸷未散,不着痕迹对吴越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别动。随后直接将杜陵春拉上了马车,将帘子严严实实的落下。
“司公……”
公孙琢玉低低出声,什么都没说,一把将杜陵春拉入怀中,而后狠狠吻了上去。怀抱用力收紧,仿佛要将人嵌入骨血。
杜陵春愣了一瞬,本能回应着。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身体尚处于颤栗之中,未能从刚才的慌乱中抽离。而公孙琢玉的吻则很好的安抚了他的情绪。
公孙琢玉抵着他的舌尖,而后轻轻扫过牙关,将那柔软的唇辗转研磨成深色,呼吸喷洒在颈间,低声问他:“司公是不是害怕了?”
杜陵春闻言一怔,原来害怕的竟是自己么?
公孙琢玉捧着他的脸,指尖在杜陵春细腻光洁的侧脸反复摩挲:“司公不必怕,他们只是想出城,并不会伤我。”
杜陵春与公孙琢玉对视,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眉道:“斩草除根,不要给自己留祸患!”
公孙琢玉就猜到他会这么说,笑了笑:“司公,倘若得罪小人,自然要除根,但外间的人虽算不上大善,却也说不上大恶,放了也无碍。”
他蹲下身,将脸埋在杜陵春膝上,牵着他的手道:“司公全当替我积一些福可好?”
杜陵春皱眉捏住他的下巴,觉得他烂好心:“要积也用不着从他们身上积!”
公孙琢玉半真半假的道:“司公记不记得,案审当日,你曾经在朝堂上替莫静娴求情,今天我被那蒙面人挟持之时,她曾出言相救。可见留人一命,还是能积些福报的。”
杜陵春面色铁青,只觉得他在砌词狡辩,并不言语。
公孙琢玉见状起身,坐到了车位上,叹口气道:“司公若不愿便罢了,下次我再被人劫持,身首异处,记得替我寻一副好棺材,葬回江州去……”
他话音未落,便被杜陵春捂着嘴一把抵到了车壁上。杜陵春听不得他说这个死字,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眼眶隐隐有些发红,恼怒斥道:“公孙琢玉,你再胡说——”
公孙琢玉眨了眨眼,没说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杜陵春被刚才所发生的事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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