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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挂号键的时候,似乎尘埃落定,我的心瞬间坠落到谷底,可能是这样的落差太过强烈,导致我突然呼吸有些不畅,胸口又开始堵塞。

我发病了。

最近这几天反反复复地发病,我必须每天按时吃药,受一点刺激都会有影响。

吃了药只是缓解身体上的痛苦,但心病的根源我始终不知道来自哪里,或许找到方惜亭会让我心里好受,我还有些话要对他说,很多很多话,必须要见面才说得清的那种。

我在我爸面前隐藏得很好,我对于一些不该提的事绝口不提,我那封信也锁在我的柜子里,就当是藏宝,钥匙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但我爸也有自己的秘密,他也藏宝,他从旧房子里带来的箱子就是宝藏,箱子里只有女人的东西,我很想知道是为什么,但又不敢问。就像我好奇,“为什么别人都有妈,我没妈”一样。

我不是没妈,只是我妈死了。

再说一句,其实这是个玩笑,上天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试图以此来证明人类的无能懦弱。

面对世事无常我只能束手就擒,然后开始无力地挣扎,在嘶吼,在咆哮,在世界崩塌的时候做出最后的回光返照。

我也不知道我妈的死会给我造成怎么大的刺激,我肯定是又犯病了,我记得我还动手打了我爸,我拽着他的衣襟朝他怒吼:“你怎么不去死!”

后来我觉得他应该是死了,因为我看他的样子像死了,眼神空洞像井里面的深渊,也像早就死去了的三十三号,他们这些“死人”都是这副样子。

我往死里打他,他都没有回手,然后有人把我拉到一边,往我头上浇了一灌冷水之后我才清醒了一些。

那水真凉,从我的脑袋浇下,我打了几个寒颤,连续问了好几遍我妈去哪儿了。

他说我妈死了,在我刚住院的时候跳河自杀了。

我说是哪条河,我捞也要把她捞上来。

那些人说我脑子不正常了,正常人不会这么说,但正常人也没遇到过我这种情况。

我扔下他们一群人,也丢掉一些闲言碎语,独自一人奔向附近的河边。

他们也许不知道,人群中混了一个疯子,他癫狂地奔跑,他的脚下踩的不是路,而是深渊。

河边架着一座桥,我在桥上看下面的河,我猜河水应该很冷,底下又深又黑,我妈一个人在下面会不会觉得孤独,下面的孤魂野鬼,小鱼小虾会不会欺负她。

要不,我去陪她?

这个念头如雷击般突然贯进我的脑子,如果我真这么做了就是自杀,我前段时间自杀还没成功,那些人会想方设法让我活着。

河面波光粼粼,像是某个人的眼睛,他的眼睛有时似湖水平静,有时又泛起波澜。

我沿着河岸走了很久,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最后成为被我踩在脚底下的尾巴。它往河里逐渐延伸,最终浮动在河面上,随着晃动的涟漪才有些波折。

又是一个黄昏,一切都变得昏黄,它们垂死挣扎过后将会在无限大的夜色中吞噬。

我的脑袋有点发昏,便找一块大石头坐了好久。我把自己缩成一团,头枕靠在臂弯里,借此寻求一点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我脚边的昏黄也开始淡去,但河面上漂浮着的人影多了两个。

我爸说,我先回去吧,人死不能复生。

我想了想,还是跟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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