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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的眼中终于浮现出了泪光，“那时候因为长途奔波，又没有人在我身边照顾，我动了胎气，早产了，所以洛寒从小身体就不好，个子也长得不高，常常被巷子里的小孩欺负。到要上小学那年又得了急性心肌炎，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多才出院，也因此错过了学校开学的时间，等到第二年再去学校，他就比同班同学都大了一岁。”

洛梅说话时，易沉就冷着脸沉默地站在床边，只是当洛梅提到洛寒时，他脸上的表情莫名变得柔软起来

“洛寒是个特别懂事的好孩子，从小就不让我操心，我那时候工作忙下班晚，没有时间给他做饭，他就回家自己煮好饭，坐在书桌前一边看书一边等我……还有巷子里那些孩子因为他没有爸爸总是欺负他，他身上常常被砸得青一块紫一块，回来我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就是怕我担心……”眼泪从洛梅眼角缓缓流出，她抬手擦了擦，“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虽然辛苦，但是有盼头，洛寒乖巧懂事，学习成绩又好，等他考上个好大学，我们也就熬出头了……可谁能想到我却在这个时候病倒了呢。”

“肝癌，确诊的时候就是中期，医生说没有什么痊愈的希望了……我死就死了，可是留洛寒一个人在世上我不放心啊……”洛梅的眼泪越流越多，擦也擦不过来，易沉走过去抽了一张纸巾递到她手上

“洛寒身体不好，性格又太孤僻，不会与人相处，从小到大都没交过什么朋友……他这样一个孩子，敏感孤僻又举目无亲，我实在不敢想，我走之后他一个人要怎么生活，所以我给易竞泽打了电话，让他把我们母子接回苏州。”易沉的手要抽走时被洛梅顺势抓住，“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也没有对不起过什么人，可临了却偏偏亏欠了你和你妈妈……”

易沉的脸色十分不自然，他想将手从洛梅手中挣出，没想到洛梅却将他拉得更紧

将死之人明明没什么力气，却紧紧地，死死地拉住他的手，“我没想到会害死你的母亲……我真的没想到……原本我只想着把洛寒接到苏州，让易竞泽尽到当父亲的责任，可是我不放心，我不放心啊易沉……易竞泽那个人你是知道的，贪图富贵，自私自利，现在他能仗着对我还有几分感情照顾洛寒，可是我死了之后呢？他们虽然名义上是亲父子，可这么多年他们从没见过一面，甚至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又能有多深的感情呢？所以我自私了一回，当易竞泽提出要跟你妈妈离婚时，我默认了，我想趁着我还活着，让洛寒成为他法律上的亲儿子，这样即使我死了，洛寒以后也能够继承他的遗产，能有一份依仗。”

“我真的只自私了这么一回……就一回……”洛梅拉住他的手，泪眼婆娑，“我怎么也没想到因为我的这个自私，会让你失去自己的母亲……我也是个母亲……我知道那有多痛……”

有些时候痛苦或许是会传染的，看着一个将死之人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而她口说所说又都是自己至亲至爱之人，易沉不可能不为之动容

他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说：“我妈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好……也不能完全怪你们……”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从来不愿意面对，只是总要为那份无处排解的仇恨寻找一个寄托

洛梅依然抓着他的手，紧紧抓着，仿佛将他视为救命的稻草，“你和洛寒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从小到大我说什么洛寒都会听……可是我让他离开你他却不听我的……我甚至用力扇他巴掌，他还是不听……他说他离不开你……”

洛梅将他拉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不过几个月，这个清秀美丽的女人已经苍老到两鬓斑白：“易沉……我快死啦……用我这一条命抵你妈妈的那条命你看够了吗？洛寒……洛寒……他跟你一样都是无辜的啊……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你要是为了报复我才跟他玩玩，那我死了之后，你能不能行不行好？放过他。”

易沉的眼中突然闪过怒火，用力将洛梅的手甩了出去，冷着脸站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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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这样，洛梅唇边扯出苍白的笑，似是欣慰又似是安心：“你要不是为了报复我，你要是真心喜欢他……那你能不能答应我好好照顾他，像我一样疼他爱他，一辈子都对他好……你能答应我吗易沉？”

凌晨一点钟，平江路上空无一人，洛寒抱着胳膊坐在丁香巷子里，自己家的小木门前

他浑身都在抖，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脑袋里混混沌沌的，像是被人塞了个铅球进去，又沉又重

他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深秋的夜晚气温很低，青石板路上已经结了一层寒霜，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在外面跑了一整天，终归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