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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退烧已经是凌晨两点半，看到表面读数回归正常，孙贺黎放下体温枪，一颗心才算安定了。

孩子睡着后，他仍然守在一边。

眼里已经发涩，肋下也一阵一阵绵延着疼痛，身上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可他没有丝毫睡觉的欲望，脑里又空空荡荡的，像被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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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朗朗出生已有整六个月了。

梅姨说得不错，自从吴有走后，朗朗就哭得多了。

医生也解释，说这么小的孩子，才在“母亲”肚子里呆了七个月，出生后又享受不到来自生身之人的爱抚和呵护，自然就比其他足月的孩子更容易惊悸不安。

“大人之间闹矛盾，遭罪总是小孩子，真真作孽呀……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要孩子之前都要想想清楚，承担不了责任就不要生嘛。”

这天接诊的医生并不认识孙贺黎，因而说话也不客气，夹枪带棒地随心数落，“不是我说话难听，还在哺乳期妈妈就看都不来看一眼，也是狠得下心哦。”

孙贺黎听了喉间苦涩，干巴巴地替吴有找补，“…不是孩子妈妈的错，是我不好。”

这样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他试着去修补去挽回，也在人前多次信誓旦旦说吴有会回心转意，但这一刻，他看着朗朗的睡颜，突然也不确定了。

白天在吴有家住的小区里，若不是咳嗽和气管里铺天盖地的灼热阻止了他，他大可以借口朗朗生病将吴有留下。

那时他脱力地坐倒在草坪上，屏着呼吸，喉中肺中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

胸腔的震动牵连了腰腹的创口，他用手捂着衣服下的濡湿，突然回想起陆聘兰那天问他的话。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你一直以他的儿子为筹码在威胁他吗？”孙贺黎摊开手掌，看其上一摊红色浸润掌纹，清醒过来——他当然可以这么做，但不能。

时至今日，若真的这么做了，会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也是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过来，或许，他一直都在虚张声势。

吴有会不会参与他的人生，其实从来不是他能决定。

孙贺黎点开手机，发了会儿呆，才习惯性拍了一段朗朗睡觉的视频发布到朋友圈，设置了指定人群可见。

没几分钟后，他又自己删掉了。

算了，算了。

何必让吴有知道呢？就算不肯认孩子，可吴有如果知道朗朗生病了，应该也会着急难过吧？孙贺黎想起吴有手机里偷偷保存下来的视频，胸口闷得厉害，却又有些可怜的欢喜。

“小少爷，这也不是坏事，您过段时间再去找吴先生吧，一来可以好好养伤，二来，当年……”杜唯康晚上给他汇报情况时，也劝他，“…当年吴先生报案不被受理导致证据缺失，下过手的那伙人所在的帮会这几年也经历了好几次扫黑组的大清洗，现在是该死的死该失踪的失踪，剩下一些可能冒头的还都有警方的人盯着，我们再查下去意义不大了。”

杜唯康拍拍他的肩膀，“小少爷，我知道您想亲自替吴先生做个了结，但您上次贸然出手还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侥幸了，下一次难说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不管怎么样，如今吴先生还平安活着，还和您有了朗朗小少爷，您不能只纠结过去，也得考虑未来。”

孙贺黎脱了外套在孩子旁边的陪床上躺下，窗外夜色漫漫无边，一如他的心海。

“阿有！”陆聘兰穿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