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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家里会这么简陋。

房是平房，面积不大，几乎没装修过，更别提什么家具。

老人并不认识他，依然领他进门让他坐，还特地拿出一次性纸杯招呼他喝水，神情慈祥，话语亲和。

难怪吴有会想把朗朗托付给她，孙贺黎想，这确实是个心肠非常软、待小辈十分怜爱的老人，叫他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和善可亲。

听了他的来意，老人浑浊的眼里泛出眼泪，“他还想着我这个老院长啊？好…真好……他现在也有自己的小孩了。”

孙贺黎把手机里朗朗的视频放给她看，“快四个月了，早产，所以长得有点小，很能吃，也会抬头了。”

“好，好孩子……真漂亮，长得像他，”老院长手指颤巍巍地想去摸屏幕，又不敢，“阿有呢？他最近怎么样了？怎么不带着老婆和你一起过来呢？”“阿有他这两天…身体不太好，所以就没一起过来……”孙贺黎摸了摸鼻子，“…他给孩子起了小名，叫朗朗，天气好的那个朗，说大名留给您起。”

“这孩子……”老院长掖了掖眼角，明明在埋怨，眼里却分明是高兴，“朗朗…朗朗……”她想了一想，“要么，叫思朗吧，思念的思，吴思朗。”

孙贺黎跟着念了几遍，又听老院长絮絮叨叨地说起来，“我没什么大文化，这个‘思’’，取的是有人想念的意思。

我记得我刚把阿有捡回院里那会儿，他才一点儿大。

一开始见谁都怕，后来不怕了又天天对着我喊妈妈，你说我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能当他妈呢，就教他改口，谁知道他总也不肯。

你看不出来吧，他小时候话说得磕磕巴巴，脾气却犟得很！”孙贺黎笑了，“是吗？”老院长也眯了眼，眼角皱纹里都是笑，感慨道，“犟点也好，脾气太好容易被人欺负。

再说后来，后来他长大一点，也懂了，自己就改口不喊了。

可每次啊，只要看到有人来院里领养小孩，他都羡慕地不得了。

我们院搬迁前，隔条马路就是个小学，每天放学时间他都跑出去，就蹲在小学门口的花坛后边，偷偷管别人的家长喊妈妈。”

“……”孙贺黎渐渐咬住牙，心口酸得厉害。

“阿有他啊，这辈子就是没有父母缘份，亲生父母抛弃他，养父母又走得早。

他人又内向，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想谁了也不说。

我知道他虽然不提，但这么多年心里一直都在想他妈妈。

你说他那么好的孩子，他妈妈怎么不惦记他呢？所以啊就给小孩就用这个‘思’字吧——有人想，有人惦记，人活着才有甜味儿。”

老院长说着就拉住孙贺黎的手，恳切道，“小伙子，你说你是他的好兄弟，那老太婆我也拉下脸来托托你，你要是有什么路子就帮他找找，好不好？”孙贺黎喉结一动，艰涩道，“…好。”

离开前，孙贺黎想给老院长一笔钱，被拒绝了，于是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留下来，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老院长连连答应，执意送他出门，又一路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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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次从后视镜里看去，都能看见她瘦弱的、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车子转了弯才消失。

他想，等以后一切好起来，他要带着吴有和孩子一起来看这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