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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大人追着喂，也不挑食，蔬菜和鸡蛋都吃得下，就是胆子小，睡觉容易醒，最好有人陪在旁边，要是不能…晚上房间里就留个小灯，她哭一会儿自己也会接着睡的，还有……”吴有哑着嗓子絮叨了很久，都是些细碎的琐事。

他语气温和，话却像一个个无声的巴掌甩在人脸上，李晓慧越听越不忍，就连一旁的王启，面上也露出些带着惭愧的动容来。

最后，他捉起李愉的小手放在嘴边爱怜地亲了亲，催促他们，“你们快走吧，趁她还没醒。

她醒了……我就舍不得了。”

“就走、就走了，”李晓慧一边答应着一边瞥了眼自己丈夫，王启会意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个信封，塞到吴有手里。

“吴大哥，上次是我对你不起，这个钱你拿着——”吴有背着手推拒，“不用，我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我知道……”王启扯住他手肘，把信封死死按在他手心里，“但你不拿我们心里过不去呀！孩子她叫了你几年爸爸，这是你该拿的。”

李晓慧拍了拍怀里睡梦中哼唧了一声的女儿，压低了声音，“……是啊，拿着吧，就当是孩子孝敬你的了。”

吴有依然摇头，手肘轻巧地挣脱开来，转手就把信封放在孩子松松握成拳的手里，“就是因为她叫了我几年的爸爸，我才不能拿。”

他凝望着李愉，明明心里告诉自己只再看一眼，却怎么都收不回目光，交代了一大堆仍嫌不够。

“……你们要对她好，一定要对她好，她是个好孩子……平时多给她买点玩具，小孩子喜欢玩具不是坏事……等她伤口长结实了，别忘了带她去游乐园玩一趟，以前她总想去我都没肯，是我……欠她的。”

王启夫妇上车时，李愉皱了皱眉头，嘴巴一阵无意识地开合，大约梦到了什么，吴有紧张地看她，不知是盼着她醒还是不要醒。

可最终孩子也只扭了扭身体，转头埋首在自己亲生母亲柔软的怀里，继续睡去了。

车子发动了，他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小小的身躯，一直平静的呼吸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他张了张嘴，急着想问一句，他们能不能给他留一个地址呢？可能的话，他还想日后去看一眼这个在他臂弯中长大的孩子，看她长得多高了，身体好不好。

不用露面，远远地看一眼就好的那种。

可他最终也没有问出口，只是立定了看着车子慢慢开远，在一个左转弯后彻底消失在他视线里。

他久久地站在那儿，眼神失焦，一动不动的像座雕塑，来往的人走过还会回头盯他一眼，窸窸窣窣地议论他，什么人啊，怎么大白天的杵在路当中，呆愣愣地晒得面庞都红了也不动，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吧？他其实都听得到，只是自车子开走的那一刻起，他就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既挪不动脚步，也没什么念头要去反驳罢了。

毕竟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的脑袋可能是真的出了毛病。

孙贺黎是第二天才发现孩子不见了的。

前一天晚上他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没有回孙宅，梅姨也请了假回侄子家探亲，于是没人发现吴有的异常，直到第二天傍晚他在例会上突然接到梅姨的电话。

彼时他正听人资部门的季度报告听得心烦意乱，没想到梅姨的声音比他还急。

这老太太在电话里活像火烧了眉毛一样，颠三倒四地向他求助，他费了一番功夫安抚才理清楚，闹闹不见了，吴有不知怎么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只知道喘气，喂他药也不吃，她想打120，却被烧得迷迷糊糊的吴有阻止了。

“给小刘打电话，让他去家里看看，我马上回来。”

他挂了电话，把例会交给副总主持，急匆匆就开了车往孙宅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还不到下班高峰，一路直行的主干道却每个路口都是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