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满值（2 / 2）

“班长，我们先走啦？”

少年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果然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

外头是泼天的血色的斜阳，下课铃刚响，走廊上稀稀拉拉走着不少下课的学生。

他试图去看自己手指，只见映入眼帘的皮肤果然是健康的白皙软腻，而不是插着输液管、毫无血色的模样。

楚俏禁不住笑起来，快步走了几步，跑到教室门口前。

他往里一看，果然见到里面正在写值日报告的沈郁。

他这时候应该已经处理完板报和绝大部分值日事情了，只剩下写日常日志和等巡查老师过来。

见到再次出现在门口的楚俏，沈郁不由得怔愣了一下，迟疑问道：

“楚俏……？”

“嗯！”

楚俏快步走进去，坐到沈郁身边。没等他问自己怎么又回来了，主动道：

“你还在忙吗，我回来等你啦。”

沈郁：“……”

沈郁的手指下意识握紧了一下手中的笔。不期然与喜欢的人拉进距离之后，他会不自觉紧张。

但是心里仍然是高兴的，男生唇翘了翘：“嗯……”

“你在写什么呀？”

楚俏好奇探头：“我能看看吗？”

其实不过是写无聊的值日日志罢了。类似于本星期到勤情况如何，出操情况如何……之类的。

沈郁早就写好了，他是在翻看前面的一些别人已写好内容。看是否有错误。

“没什么好看的。”

沈郁任由楚俏偏头靠近，轻声说：“你要看……不如写会儿作业。还不会无聊。”

楚俏：“……”

...

写作业我才会无聊。

学霸劝人消遣的方式别具一格，楚俏理解不了。

“写作业有这么让人觉得折磨吗？”

沈郁见楚俏完全不想打开课业本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好像跟让你吃榴莲似的。”

“写作业从来折磨不到我。”

然而楚俏一本正经地纠正他：“我只要心思不在学习上，再难的学习难题也不能伤害到我。”

沈郁：“……”

“你写吧。”

楚俏说：“你写我看着，就很好的。”

沈郁：“………”

然而心上人就在跟前，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饶是学霸，也难以抵挡。

沈郁写了几秒，而后笔尖便不由悬停，直至放弃。无可奈何说道：“没什么好写的。我也不写了。”

然而楚俏的眼里带着笑，见沈郁这样，他也很乐见其成。

他拉了一下沈郁的手，说：“那太好啦，你听我说话吧！”

我可是走了很远很长的路，才到这里来的哦。

“我……”

楚俏张了张口。

然而无意间，少年忽然看到教室窗边的玻璃上，被人写了一行清隽的小字。

那是一行着实不大起眼的小字，但是因为楚俏对沈郁的字体很熟悉，因而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

现在气温降下来之后，教室内外温差大，窗玻璃上便很容易结白霜。

恰好，沈郁的座位就在窗边。

他竟然会在窗玻璃上写字么？

楚俏的心微微一动，他试图去看，但沈郁竟然轻轻拉扯了一下他——

像不愿意他看到似的。

“你有什么不愿意让我看呀……”

楚俏立刻有几分得意的模样，笑得澄澈的眼眸都微微一弯，说：“我已经看到了哦！”

但是，说大话是一回事；真正看到那上面的字体的时候，怔愣的心情又是一回事。

当楚俏看清楚那上面用手指和霜雾形成的字体之后，骤然整个人都怔愣了一下——

那上面密密麻麻……每一个，都是他的名字。

楚俏楚俏楚俏楚俏楚俏……

在等待值日老师过来的途中，沈郁的心思从来不在那所谓的值日本上。而是满心满意，都在想着刚刚分离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楚俏。

“你这家伙……有多喜欢我啊。”

看到这样多的名字，连楚俏都陷入了一种呆呆的失神中，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话来……

沈郁大抵也没有想到。

他在这结了霜雾的窗面上写下心里想着的人的名字，以为很快就会消散。可没有料到会被楚俏亲眼看见。

“你……”

他试图说些什么来弥补，好使楚俏不产生什么反感。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开口的瞬间，楚俏也伸出手，在窗面上落下字来——

“喜欢沈郁。”

接在“楚俏”这个名字的后面。

合起来，就是：

...

楚俏，喜欢沈郁。

这也是他回溯时间而来，为了告诉沈郁的事。

不愿意很久之后，我们重逢时你才知道。我想要现在就告诉你。

和你一样，和你喜欢我的心情一样，我也一如你喜欢我地对你心动着。

看着少年伸出手，写下圆圆的俏皮的字体，跟在他清隽的字迹之后，沈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楚俏偏头，看他好像毫无反应似的，不由又说了一遍，亲口重复给他听：

“我喜欢你——听见了吗？”

“……”

“沈郁，我喜欢你，听见了吗？！”

“——我喜欢你呀，沈郁！！——”

少年大声地重复着，像要毫无歧义、再清楚明白不过地告诉他：

我喜欢你，沈郁……！

没有一点点的误解，不存在一丝一毫的不确定，就如我所说，我喜欢你！

沈郁的眼睫不住颤抖，心也是。

慌乱的仿佛踹了一只兔子在心腔，胡蹦乱跳地动着。

“我……”

然而，沈郁沉默了好久，在楚俏都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沈郁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盈润的小瓷瓶——

那是楚俏曾经见过的，在王飞夜晚暗算他、沈郁失控的那个晚上。

沈郁平静地看着楚俏，然后在楚俏面前将里面药丸放进口中，轻声说道：

“我也是。”

“并且我很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与信息素无关。与你是Omega或者Alpha都无关……即便你是毫无信息素味道的Beta，我依然为你心动。”

这是他回答，楚俏曾经一度问过他的，“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信息素？”

此刻沈郁用服下压抑腺体、隔离一切信息素影响的药来证明。

我对你，从来不是信息素心动。而是真真切切地喜欢着你本人。

我因为为你心动，才会有这样幸运地和你匹配的百分之百信息素耦合。

如果要说的话，信息素并非是喜欢的原因，而是锦上添花的结果。

男生的手指冰凉修长，他慢慢抓住楚俏的手，然后示意他放到自己的胸腔上。

“听到了吗。”

沈郁说：“这颗为你跳动着、永恒不渝的心。”

“………”

楚俏手指尖压在沈郁掌心下，那感觉好像捧着一捧再珍贵不过、再热忱炙热不过的小行星。

“知、知道了……”

楚俏的话磕磕碰碰。

“你还不明白吗？”

然而沈郁见低着眼帘不说话，不由得把自己最坦诚的心意直直说给他听：

“……我克服得了信息素的本能，但是克服不了对你的本能。这就是我的心意……想告诉你的秘密。”

“………”

楚俏眼睫轻轻轻颤动。许久后，他回答道：“是……我也是的。”

一如你爱我那样爱你。

一如你赤诚无畏那样赤诚无畏地追随着你。

...

你的一切心意……都并非孤鸣，而有遥远但同样坚定不移的回音。

沈郁看着少年的模样，终于微笑起来。

他问楚俏：“那我现在可以吻你了吗？——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

之前已经亲过了。

楚俏小声地在心里回答说。

但是这时候的沈郁自然不会为未来的自己买账。

他笑着把楚俏拉进自己的怀抱，在他额头轻轻点了一下，就像蜻蜓点水那样的亲吻。

“……哎呀，你把窗面上的字都弄掉了！”

因为沈郁的动作没注意，拉楚俏时衣摆不留心蹭过。把上面的字体抹掉了大半。

“抹掉了就抹掉了。”

然而沈郁并不太在意，笑着说：“反正你不是已经看到了？”

“擦掉了就等于没有了。”

然而楚俏胡搅蛮缠，故意说：“没有了等于没写过，你不喜欢我了。”

“………”

沈郁被他这一番逻辑弄的微微沉默。

但学霸就是学霸，很快触类旁通说：“好啊，那这样呢？——”

他拉着楚俏，很深地亲吻了他一下，吻得少年眼瞳都微微放大，全身紧绷起来——

这还是教室！

万一被查值日的老师看见，那就完了！！

那成什么体统？？

然而沈郁风轻云淡，完全不在乎少年推在他身前的手，慢慢加深这个吻。直到楚俏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眼睫也不住颤抖，才慢慢松开。

“亲了。松开了。”

沈郁漫不经心地说:“所以等于没亲。”

楚俏：“………”

反应过来沈郁是在用刚才自己的“擦了，等于不喜欢”的逻辑打败自己，楚俏气得都不想理他了。

“好了，别生气。是我的错，不应该逗你。”

然而男生的声音压抑着隐隐的笑意，低声说。他的声音凉凉的，很清越，这么靠近了哄楚俏，楚俏很容易就一下原谅他了。

“嗯……我要走了。”

可是楚俏看了一眼教室前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不由得低下眼去。他的“回溯”卡就要到时间了。

少年轻声地对沈郁说：“我们以后再见啦……这段时间里，你要好好地长成大人的模样哦。”

“在这个世上，有很多面目狰狞的大人，他们想方设法地想要你放弃梦想。作为成年的祭祀。那我们即便被当做不合时宜的小怪物，也一定要永远向上奋进下去。你不要忘记了自己啊！——”

他不放心地叮嘱着：

作为主角——

“你未来也许还要受很多苦，受很多人的欺辱。但是你要知道，所有曾经历的伤疤都会变成勋章，所有掺进过沙粒的岁月都会捧出明珠……你……你好好的。你往是光的地方走，我们就能再见面。”

“哦，还有啊。”

楚俏眼里泛起泪光，他感觉鼻子有一点点酸，他悄悄抹了一下眼泪：

“如果挫折不可避免，希望你伤痕累累，也闪闪发光。”

“……我在未来等你。”

“...

记住啊，你往前走，我们就会再相遇。”

沈郁不知道楚俏为什么只是先离开一下去聚餐，就会这样。他下意识想说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

少年已经跑出了教室，融进外面的光里。

他听见楚俏最后对他说：

沈郁，忘不了，就终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