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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俊盯着那骰子,顶端一个鲜红的窝儿,散发出柔润的光泽,好像快把他吸进去似的。荣二也觉得不对劲了,咦了一声,拈起那骰子反复打量,对连天横道:“横哥儿,咋回事?这骰子却不是一头重一头轻?”在手里掂了两下,又没察觉出蹊跷。便冲那李文俊道:“该你的就是你的,喝罢!”
这回李文俊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煞白着脸,拿起酒盅,慢慢地咽了下去。
“不说那些吉祥话了?”连天横以手支颐,若有所思道。
那边宝瑟儿斟了一大海碗酒,冲连天横调笑道:“怎么今天的酒全让他一个人吃了?词客吃多了酒,成了醉鬼,也就写不出好词了!倒不如让本剑侠干了这杯。”说罢仰脖,当着大家的面灌下一整海碗酒,袖子抹了把嘴,便坐下了。
众人都道:“好酒量!”怕连天横再发难,那“渔夫”、“羽士”都争先恐后要抢酒喝。
酒过三巡,面酣耳热,宝瑟儿便告假出去上茅房。连天横也尾随而上,悄无声息地跟在他后头。
但见宝瑟儿一路出了后门,显是热了,微微松了松前襟,叫风吹进来散散热。
吹了一会儿夜风,这时后门出来两个绿衣绿头巾的高大男人,扛着一卷甚么东西,形色匆匆。宝瑟儿认出这是花里馆的龟奴,便叫住二人,随口道:“二位大哥,扛的是甚么?”
“哦,原来是宝瑟儿,”那前面的龟奴掀开草席,答道:“这个么,是新来的瘦马,在别处就染上了脏病,到咱们花里馆来时,人就不好了,半夜死在这里,妈妈嫌晦气,教我们找个岗子扔了。”
宝瑟儿上前看时,看到一张长满脓疮的死人脸,被吓得倒退一步。问:“这还是个丁点大的孩子罢?”
“不过十六岁就死了,命不好。”那龟奴埋过不少尸,心已经比石头还硬了。两人便要继续赶路,被宝瑟儿拦了,道:“大哥们且慢,等我一会儿!”说罢自己跑上楼,不多时又飞快地跑下来,手里多了一只钱袋,宝瑟儿拿出一块碎银子塞到龟奴手上,道:“还请大哥去买口棺材,替他……替他换上寿衣,再去下葬也不迟。”又给他们些不少铜钱,道:“这些请大哥去喝茶,不要嫌弃。只是别被妈妈瞧见。”
又拿了一块薄如蝉翼的干净绣花手帕子,端端正正地盖在那尸体的脸上。
龟奴覆手收了银子,为难道:“大半夜的,棺材铺子哪里开了门。”
宝瑟儿扭扭捏捏的,从钱袋里又抠了些银子出来,心里极舍不得,道:“还请大哥们明日再去买棺材,今天先放在外头罢。”
龟奴道:“宝瑟儿,你何苦管闲事,这人活着的时候,尚且不知道滋味,死了,甚么知觉都没了,更不晓得甚么体面不体面了。”
宝瑟儿拿着钱袋,并不答话,两只丹凤眼外勾内翘,眼尾被酒气染得绯红,脸蛋也红扑扑的,莞尔道:“哪天我也这般被草席一卷,丢出去了,烦请大哥照料一二,别教我在荒野里风吹日晒的,把脸也晒皲了也。”
两个龟奴听了,朗声笑起来:“宝瑟儿真是个会说笑的!好罢,得了你的银子,自然帮你办妥了。”
连天横便从暗处走出来,解了腰上的佩玉,丢给打头的龟奴,道:“去买副好棺材,不要那些烂糟木头 ”
龟奴得了好东西,喜不自胜,揣在怀里,道:“连公子真是菩萨投胎转世,一等一的心肠!一等一的慈悲!”
“爷!”宝瑟儿见是连天横,笑吟吟的。又想起他近日冷冰冰不近人情,神色又不由有些讪讪的,不敢撒娇卖痴,想起甚么,迟疑地对龟奴道:“既然爷给了你们好东西,我的贱银子,二位大哥是瞧不上的——啊……”
话音未落,被连天横扯着胳膊拉走了,抵在廊柱下,恨铁不成钢道:“亏你还开口要回来那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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