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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激动起来,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他一把握住床边人的手,攥得那么紧,那么紧,好像生怕失去一般。连声音都在含颤带泣,“太好了!太好了......你还在,道真,我刚才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
“梦里你流了好多眼泪,我怎么擦都擦不完。”
像是哭得没有泪水可流,最后连眼眶里都渗出血来了。
“你还消失不见了。”
那个梦简直太可怕了,吓得宋琢玉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手脚冰凉。
只是他握着握着,忽然感受到道真衣袖上的潮意,他有些不安,“你刚才去哪里了?我进来时都没看见你人,还有你衣服上怎么都有些湿润?”
宋琢玉惊慌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指尖很快就蹭到膝盖处的泥土,还带着夜间的凉。
耳边传来道真近乎缥缈失真的声音,他说,“琢玉,我为你点的灯灭了。”
宋琢玉的手忽然顿住。
灯灭了,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血液仿佛瞬间从心口凉到了手指。
可宋琢玉却来不及忧心他自己的安危,他只又急又心疼地道,“所以,你就去跪那正门前的台阶了?道真,你怎么就这么傻?”
跪满空相寺门前的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就能心想事成,得偿所愿。这分明只是给那些执念深重的人一个慰藉,说到底不过是有个渺茫的盼头而已,这哪能当真?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宋琢玉又气急地重复了声。
那么长的台阶,哪里是人能够跪得下来的,只怕膝盖都要磨伤了,更别说还有磕头。
念头刚起,宋琢玉又立马往对方额头上探去,果然触到一片湿黏的温热,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心头猛然一跳,手哆嗦个不停,“药呢?你屋里的伤药呢,还不快去找来,我给你上药!”
宋琢玉看着指尖的血迹,心中却陡然有些失神。
难不成梦中他看见道真满脸血泪,其实就是预兆着对方会为了替他祈求平安而去磕头跪拜,以至于磕出血来?
面前的人却没动。
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里透进来,白茫茫的一片,映着道真的脸也如霜雪般。
他抓着宋琢玉的手凉得冻人,额前的血一点点往下流,恍若梦中那般悚然起来,“你走吧,快些下山,一路往北,千万不要回头。”
“什么?”宋琢玉被他抓得有些疼,忍不住低呼出声。
“我叫你赶紧走!”道真语速飞快,“我刚才为你卜了一卦,劫数已至,前方重重死路,唯有一线生机指向北,再迟就来不及了”
宋琢玉慌忙下床,走到门口却见道真没有跟上,不由急切道,“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阴影中,道真垂首而立,避开了他的眼,面容在昏暗之中有些模糊不清。只听见他轻轻道,“琢玉,师父前些日子写信回来,说要为我剃度了。”
只这一句,宋琢玉便已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一个是连夜逃跑,一个是寺内高僧,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道真即将剃度,自然就是准备接替惠善大师的位置,做那真真正正的僧人了。从前是对方尘缘未了,无法,如今好不容易才盼来,自然会选择留在空相寺。
更何况,如今他还在逃亡之中,安危未定。他哪好意思再邀请对方跟着他一起去流浪?
宋琢玉站在门口,忽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起来,他蜷缩着手指,尴尬地挠了挠头,“那......那我就自己走吧,道真,等我安稳后,就偷偷回来看你......”
说到最后,声音已是发涩起来,“道真,你还会记得我的吧?”
屋内那道白影微微点了点头。
宋琢玉顿时勉强一笑,心头发酸,却不敢再回头,只转身扎进夜色里,脚步飞快地跑开。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
跑出没几步,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更声。“咚!”的一声,这已经是二更末的最后一声更响,距离子时还有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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