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加兰小姐(2 / 2)
他因为这种想法而在心中莞尔。但是他没表现出来,免得让琴多又用那种轻嘲的语气称呼他为“西列斯·诺埃尔教授”。
琴多又说:“这位员工先生也打听了西城达尔文医院的医生情况,并且意识到其中一位医生……他的名声有些毁誉参半。
“似乎有一些病人认为他十分负责,周到而体贴,但是有一些,尤其是孩子的家长,认为他的治疗有些敷衍,不像是在真的用心治病,而是另有目的。
“……总之,这位医生的名字是休伯特·福克斯,应当已经在达尔文医院工作了十多年。他原先似乎是在东城的达尔文医院工作,随后则调去了西城的。”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说:“或许我们可以试探一下这位福克斯先生。在和诺娜,以及兰普森夫人的对话中,我注意到她们都提及了在达尔文医院开的药。
“如果能拿到这副药就好了。或许我们可以让人检验一下里面的成分。”
“这的确是个办法。”琴多说,“我可以找人假扮一对父女……不,或许我可以直接让这位员工先生出马?”
他嘀嘀咕咕地琢磨着办法,然后十分自信地说:“总之,这事儿您可以交给我。”
“谢谢你,琴多。”西列斯说,他停了停,在琴多想说什么之前提前转移了话题,“不管是东城还是西城,达尔文医院都有些问题。”
“……是这样没错。”琴多说,“说起来,我认为,比起无烬之地的阴谋和危险,这种城市里的危险更为……虚伪一些,披着一层伪善的皮。”
明明是医院,却做着不怎么体面的勾当。这种事情足够令人泄气。
西列斯低声说:“至少,我们已经有了一个目标。”
琴多侧头望了望西列斯,然后说:“不管如何……”他的语气逐渐变得低沉,“我十分庆幸,我在与您一起做着这样的事情。”
西列斯微微一怔,随后笑了起来。他说:“我也十分庆幸,琴多。你参与进了这些事情。这让我觉得轻松很多。”
琴多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他只是语气轻快地说:“您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
不久,他们抵达了豪斯维尔街18号。这个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一点了。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半,打算聊聊天、打打牌,顺便分享一下自己回到拉米法城之后的经历。
在曾经短暂的旅途之中,他们四个人已经十分习惯这种相处方式。即便表面上看起来傲慢得根本懒得参与他们谈话的琴多,其实也暗中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
西列斯联系了这边的服务员,让他们送点饮料过来。
很快,阿尔瓦和切斯特就出现了。
“啊,房间里真舒服。”阿尔瓦说,“外面的天气都快将我冻僵了。这该死的冬天,应该被踢出费希尔世界!”
年轻人的豪言壮语。西列斯心想。
……但是他同意。
阿尔瓦是最后一个抵达的。当他坐下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掏出几副纸牌,并且说:“快看看,这是初次打样的成品,估计过段时间就会在拉米法城内销售了。”
仍旧是54张纸牌,牌面显得更加精致和复杂了,因为需要将诺埃尔纸牌的玩法附在牌面上,数值、技能等等都需要一一列明。
不过,整体来说,还是较为漂亮精美的。此外,新版命运纸牌摸上去也显得更有质感了。
西列斯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纸牌比原先的厚重了一些。
阿尔瓦介绍说:“设计人员特地将这副牌设计得厚了一点,免得折腾坏。而且,兰米尔先生——就是那位与我们合作的商人。”他特地朝切斯特解释了一句。
然后他继续说:“兰米尔似乎打算将这副纸牌销往各地,所以运输途中的坚韧性就得多加考虑,因此也必须得厚一点。”
他们都明白地点了点头。
阿尔瓦又轻快地说:“对了,教授,这纸牌目前就被命名为诺埃尔纸牌了。当然,我们会在纸牌的包装盒上写明,诺埃尔纸牌是命运纸牌的其中一种玩法。之后可能也会出其他的玩法和牌面。”
西列斯点了点头。
他对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纸牌上其实有种微妙的无奈,但是这个叫法已经在无烬之地流行起来了,他现在反对也没什么用,不如坦然(认命)接受吧。
切斯特欣赏着新版的纸牌,并且说:“这上面的画作也显得更加精美了。”
西列斯也仔细瞧着。
整体上来说,更为精美的是信徒牌和功能牌;旧神牌仍旧是原先的模样,只是印刷上更为精致了一些,色彩也显得更加鲜艳。
阿尔瓦点了点头,并且说:“因为……”他挠了挠下巴,稍微有些不解地说,“似乎大家都非常看好纸牌的前景。”
切斯特说:“我记得,你以前也非常看好?”
“确实是这样……”阿尔瓦有点迟疑地说,然后他坦率地说,“只不过,我突然意识到,我们都不知道这副纸牌的发明者是谁。
“虽然当初签订协议的时候,他将代理权给了吉力尼家族,但是万一他想要用这副纸牌做什么坏事怎么办!”
其余三人都十分惊异地望着阿尔瓦。
阿尔瓦有点气恼地说:“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
切斯特笑着说:“因为……阿尔瓦,我感到你的确成熟了。”
阿尔瓦翻了个白眼,对这样的评价十分不屑一顾,当然,他也承认:“我只是学会了从更多角度思考问题。”
他们都不由得失笑。
西列斯便顺势问:“所以,阿尔瓦,关于那位纸牌的发明人,你有调查到什么消息吗?”
“我翻了翻之前签订的合同——之前爸爸妈妈都不让我看那合同,说我年纪太轻,不应该掺和这事儿,不过,因为去了一趟无烬之地,还拉来了生意,所以他们最后就同意了。”阿尔瓦说。
“在你的软磨硬泡之下?”切斯特说。
阿尔瓦瞪了医生一眼,然后才说:“当然……当然!可是我毕竟做到了!医生,你该鼓励我才对,而不是故意取笑我。”
切斯特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阿尔瓦,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阿尔瓦:“……”
他故意朝着切斯特翻了个白眼。
随后,他才说:“其实合同上的内容我都差不多了解了,就是对方委托我们印刷一千套纸牌,并且将之后的代理权也交给了我们。
“然后……我发现,合同最底下的签名,对方的名字是个很奇怪的……符号?我说不上来,总之,我问了我父母,他们说,当时他们称呼那个人为‘夏’先生。
“意思是夏天……我真不明白那是哪门子语言。我父母也不知道。不过,那个家伙就是这么神神秘秘的。”
说到这里,阿尔瓦就停了下来,然后说:“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他又望向西列斯,说,“教授,我前段时间之所以没给你回信……
“好吧,是因为那个时候我还在向我的父母软磨硬泡,按照医生的说法。他们不怎么想让我掺和这事儿,总觉得那个神秘人十分古怪。当然,生意还是要做的。”
他耸了耸肩。
不过,这个时候西列斯已经惊愕到没怎么在意他的话了。他只是本能地说:“这没什么。”
而他的大脑却在想——夏先生?夏先生?!
知道夏先生存在的琴多看了看西列斯,保持了一种明智的沉默。
而切斯特与阿尔瓦都不明所以,只是议论了这个名字的特殊和古怪,就感到一头雾水,不打算继续思考了。
“咱们来打牌吧!”阿尔瓦激动地说,“教授,还是请你充当荷官。我回到拉米法城之后,让其他朋友来充当荷官的时候,总觉得他们偏心某个人。
“而您就不一样了,每张牌在您的手里仿佛都是公平的,每位玩家也一样。这样打牌的体验可比其他那些偏心的荷官好多了!”
切斯特闷闷地笑了一声,说:“但是,这儿还有琴多先生呢。”
阿尔瓦迅速地一愣,目光慢慢地转向了琴多。而琴多也已经回过神,饶有兴致 地看着他,并且说:“所以,阿尔瓦,你觉得诺埃尔教授并不偏爱他的助教吗?”
阿尔瓦咽了咽口水,最终屈服了:“当然偏爱。”他顿了顿,“等等,助教?”
琴多沾沾自喜地说:“当然,我已经成为了西列斯的助教了。”
“哦,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切斯特说,“希望琴多先生能对那些学生们手软一些,免得教授的名声在校内继续往某个极端的方向发展。”
他们三个同时笑出了声。
西列斯:“……”
……他还在这儿呢。
他无奈地说:“还是来打牌吧。”
他继续充当荷官,在洗牌发牌的时候,仍旧心不在焉地思索着“夏先生”的事情。
夏先生。夏。黎明启示会。命运纸牌。
……那么,第一次打样的命运纸牌也必定在夏先生手里。小丑、纳尼萨尔手中的那两张纸牌,就是夏先生给他们的。
西列斯以一种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冷静态度,不禁想,夏先生是穿越者的可能性似乎越来越大了。并且,这位神秘的“夏”先生,似乎还若有若无地与他扯上了关系。
可矛盾点同样出现在这里。
如果夏先生知道西列斯的存在,并且在暗中帮助着西列斯,给予他一些提示,那么,为什么夏先生不直接与他联系和见面?
西列斯相信,如果夏先生真的与他一样,同样来自地球,那么夏先生也应该能看出来他的穿越者身份。那么,为什么宁愿用命运纸牌这种遮遮掩掩的方式提醒他,也不愿意展现真身?
况且,在名义上,夏先生已经消失了十四年。夏先生甚至起码活了四百年。
他建立了黎明启示会;他与十四年前康斯特公国高层的变故有关。所以,他真的是普通人类吗?他是否与神明有关,甚至,与安缇纳姆有关?
想了片刻,西列斯便不由得感到谜团重重。
这位神秘的夏先生隐在暗处,在黑暗与迷雾中若隐若现。
稍微令西列斯放心一点的是,他似乎并没有恶意,只是始终神秘地、固执地维系着自己的隐蔽与低调。
……他究竟想做什么?西列斯不由得产生了这个念头。
对于这样神秘的人物,他保持着本能的警惕;他想,或许,有空的时候他应该去一趟往日教会。正好,星之尘矿脉以及琴多“旧神血裔”的问题,都可以试着从往日教会那儿着手。
之所以一直不这么做,是因为往日教会的态度总是让西列斯心存疑虑。但是现在看来,如果想要继续寻找线索的话,那么恐怕必须得去一趟往日教会了。
……或许开诚布公是更好的选择。西列斯想。
他想了片刻,就放开了这些想法,不再折磨自己的大脑。
与朋友一起玩的时候就好好玩。地球人如此坚信。
大部分的牌局西列斯都充当荷官,但是偶尔他也会上场打一两局。但是通常来说他都会很快被朋友们再次赶去发牌——因为他的牌运实在是太好了。
阿尔瓦眼睁睁看着,自己原本满血的旧神牌被西列斯三张牌打到血量归零,一时间整个人眼神都放空了。他说:“教授,这毫无游戏体验啊。”
“我很有游戏体验。”西列斯说。
阿尔瓦:“……”
他震惊地看着西列斯,嘴唇颤抖目光惊愕。
琴多这一局在充当荷官,他笑得直接倒在了西列斯的身上。
切斯特闷笑着,然后说:“年轻的阿尔瓦,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人间险恶。”
“……是教授的险恶!”阿尔瓦大声说,并且振振有词,“我提议下一轮教授继续去发牌,谁同意谁反对?”
“我同意。”切斯特说。
琴多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同意。因为当教授是荷官的时候,他总是偏心我。”他侧头瞧了瞧西列斯,“是吧?”
西列斯说:“当然。”
阿尔瓦抬头望向天花板,小声嘀咕说:“这牌没法打了。”
切斯特在一旁笑了起来。
他们一同度过了一个下午,在豪斯维尔街18号的房间里闲聊着。那感觉仿佛回到了“初雪之光”号列车上,而窗外,天气渐渐阴沉,也的确下起了雪。
他们谈及过去一段时间在拉米法城的生活。切斯特与阿尔瓦不约而同地惊叹着西列斯生活与工作的忙碌。阿尔瓦还十分大胆地问:“所以,你们还有空谈恋爱吗?”
西列斯瞥了他一眼。
琴多像是想要说什么,不过西列斯抢先一步说:“我的信条是,将恋爱这种事情融入到日常生活中,将其与我的日程共存。
“如果我原先就要去吃饭,那么我会选择和琴多一起去;如果我原先就要在书房里看书,那么琴多也可以坐在我抬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我努力做到这一点,让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同步。”
他的话语停在这儿,周围人都望着他。
琴多也凝视着他,隔了一会儿,他说:“但是,您看书的时候,我一直看着您。”
西列斯有点不解地望着他。
琴多嘟囔着说:“我怎么没见过您什么时候抬眼瞧过我?您明明一直在看书!”
西列斯:“……”
阿尔瓦猛地笑了出来,趴在沙发的扶手上,笑得手里的牌撒了一地。切斯特也在一旁笑了起来,不过没阿尔瓦那么夸张。
琴多瞧了他们一眼,颇为不快地说:“笑什么!情况就是这样的!”
西列斯想了一会儿,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轻轻拉了拉琴多的辫子,让琴多看向他。
“琴多,如果你觉得我忽略了你,”他说,声音低沉而轻柔,“那么你该提醒我,而不是把这个事情闷在心里偷偷生气,好吗?”
琴多怔怔地望着他,最后,他说:“好吧……好吧好吧,我并不是生气……但是……”他最后说,“我会努力当个小闹铃的,隔段时间就敲敲打打,发出点声音让您知道,我就在您身边。”
一旁,切斯特和阿尔瓦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天花板。
西列斯不禁笑了起来,他轻轻抱了抱琴多,然后转向他们的两位朋友:“抱歉,耽搁时间了。”
“没什么,是我问起这个问题的。”阿尔瓦说,“再说,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西列斯一怔。
阿尔瓦面不改色地说:“我习惯了。真的。在无烬之地的时候就习惯了。”他转而看向切斯特,“是吧,医生?”
切斯特闷笑着点点头,他突然感叹着说:“无烬之地的时光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真够不可思议的。”
“的确如此。”西列斯说,“一转眼,今年就将结束了。”
“是啊。”切斯特说着,望了望窗外。那冰冷的雪花,一如既往地落向地面,义无反顾、有去无回。
他们在豪斯维尔街18号吃了晚餐。夜里风雪渐大,他们就没有继续待在外头,而是早早散场了。
离开之前,西列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叫住了阿尔瓦和切斯特。他说:“我有些事情需要拜托你们俩。”
阿尔瓦十分惊讶地说:“教授,你又在调查什么吗?”
“的确如此。”西列斯点了点头,他又补充说,“不过,拜托你们俩的事情并非同一件。”
阿尔瓦的目光看起来十分佩服西列斯的忙碌。
西列斯首先跟切斯特提及了西城达尔文医院那位古怪的休伯特·福克斯医生。他拜托切斯特从他的医生朋友那边打听点消息。
随后,西列斯又跟阿尔瓦说到了那位曾经出现在阿瑟顿广场边缘,戴着金边眼镜、总是背着画板、疑似是启示者的年轻画家。他拜托阿尔瓦去画家的圈子里私下找找这个人。
阿尔瓦和切斯特都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说完了这两件事情,他们便与彼此告别,在雪中搭乘出租马车,赶忙回家了。西列斯为此特地给出租马车的马夫多塞了点车费。
“这个时候就十分希望,地下铁路的事情能赶快提上议程。”琴多这么说。
西列斯也不免点了点头:“或许明年能听见动工的相关消息。”
“希望如此。”琴多说。
他们与彼此告别。西列斯很快回到了海沃德街6号,点燃了火炉。等到房间内的温度上升,他才慢慢觉得好受了一点。
这一天夜里,他再一次进入了深海梦境。
意外的是,诺娜并没有在做梦。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