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 拜见皇后(1 / 2)
绍绪七年,元月十七日,保定。
此从经历了绍绪五年正月十五日事,李云苏从来不过上元节。再加上她前日在雪中哭泣,她的身体一直不算太好,卧床了好几日。这几日裴世宪一直陪着她,仿佛又回到了扬州的日子。李云苏精神不济时,裴世宪便在床边给她读书,直到她睡过去为止。而李云苏身体还好的时候,她便在床上处理林氏商铺的事情,而裴世宪便在旁边读书。经历了扬州事丶开封事,李义丶李仁和李信对于裴世宪的陪伴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在他们心中,裴世宪是比邓修翼更好的姑爷人选,只要李云苏喜欢裴世宪。
裴世宪自己最大的改变就是,他不像从前那麽彷徨了。倘若说在扬州时,是他刚和李云苏在一起的日子,他心中还有礼仪大防,还有祖父话的隔阂。在开封的日子,是他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但是仍然不确认自己到底该不该进一步。在经历了黄河决堤后寻云苏的事情后,他终于知道他不能失去她,他也不在乎她到底如何看待他,他更不在乎最后她会不会和他在一起。他只在乎每一次能和她在一起的时光。而她,仿佛在这一年中快速长大了,如今她的头顶已经超过了他的肩,只是还没有到他的下巴。更重要的是,她明显不再是从来小女孩的样子,已经有了微微曲线了。每每想到此,裴世宪在一个人独处时,都会脸红。
十七日那日,李云苏清晨醒来便比昨日更好,裴世宪想邀她带她出去散散心,她已经闷在屋中多日了。
李云苏却对他摇了摇头,然后邀他坐近一点。
裴世宪整理一下衣襟,正色坐在她对面,他用指尖捏了捏袖口暗纹,才敢抬眼望她。膝头的书页还留着为她读《读史方舆笔记》时用指甲划出的印子,此刻却被他无意识地揉出褶皱。他数着炭盆里第三声爆响,才惊觉自己整理衣襟时,拇指在盘扣上碾出了红印。他很怕她又要赶他走,但是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走。而如此,他怕他们两人会有隔阂。
「裴世宪,你为什麽不直接回京城?」果然,就如裴世宪所料,她开口了。
「我不想回京城,我就想在这里。若苏苏赶我出门,我便去隔壁借个房子。」裴世宪很认真地说。
李云苏蹙了一下眉,「你不去参加春闱吗?我已大安了。」
「不去。」
「为何?」
「我怕我一转身,你又不见了。我已经弄丢你很多次了。所以,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回京城去。」
李云苏噎住了。
「裴世宪,你变了。」
「嗯。」裴世宪不想跟她探讨这个问题,只应承下来。
「可这样,你祖父不会责怪你吗?」
「再过三年,我还可以去考。只当我这次未中罢了。」
「可你还是没去考呢。」
「苏苏,你若真逼我回京城,我自不会违逆你,但我只考一场便会日夜兼程回来。」
「你为何如此坚持?」
「两年后,你及笄了。我要陪你这两年。」他忽然注意到她垂在床边的发尾,比去年此时长了何止三寸。那时她总踮脚才能够到书架最高层,如今站着时,她的发顶已经过了他的肩。「还记得在扬州,你够不着书房的书架,」他指尖悬在她发梢上方,终究没敢落下,「你总会长大的,我便陪你长大。」
李云苏的眼神便在他的脸上一直看着,而他一脸坦然,李云苏放弃了。
「裴世宪,陪我去开元寺吧。」李云苏最终道。
裴世宪一开始还眉峰先是凝着霜色,像冬雪压弯的青竹梢,下颌线绷成冷硬的直线,鹿眼微微眯起时,眼尾的锐度便漫出来。那是鹿眼独有的清冽,像晨雾里淬了冰的湖,明明泛着柔光,却在睫羽低垂时藏着几分警觉的锋刃,唇角还抿成平直的线。
在他听到「开元寺」三字时,他眉骨下方的阴影却先软了软,瞳孔轻轻颤了颤,像幼鹿看见草叶晃动时的本能反应,睫羽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眸光里洇开一丝暖意。他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掌心,喉结动了动,唇角终于在右侧先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像冰雪收到讯息时,融开的第一粒水珠。
他的卧蚕渐渐鼓起来,眼尾的细纹里漫开细碎的光,像是被阳光晒化的晨露,亮晶晶地凝在睫毛尖。他忽然轻轻歪了歪头,眼眉弯成温柔的弧,眼底的光碎成星子,连带着眉峰都跟着松下来,像积雪从竹梢滑落,露出底下青嫩的竹节。此时下颌线的棱角被笑意揉软,梨涡在脸颊若隐若现,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少年般的明朗。
当他终于笑开时,眼睛彻底弯成月牙,卧蚕鼓得像蓬松的小枕头,眼尾的笑纹里漾着融融的暖光,衬得眉骨的硬朗都仿佛不合时宜,添了几分温玉般的贵气。
他笑着轻轻颔首,发梢跟着颤了颤,唇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露出整齐的牙齿,连带着鼻梁的阴影都跟着柔和起来,整个人从冷硬的玉雕,化作被晨雾浸润的春山。
那一刻,李云苏也笑了,仿佛白瓷瓶中供养的一支杏花。她的仰月含珠唇的弧度恰到好处地扬起,上唇的唇珠如花瓣上凝着的露珠,随着笑意轻轻颤栗,下唇则像一弯初升的新月,饱满却不厚重。她习惯在笑时微微抿唇,唇角的弧度便多了丝含蓄的温婉,仿佛怕笑意太浓,惊碎了眼底的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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