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这是,捅破天了!(2 / 2)
那道凄美的刀光如情人间的轻抚,温柔精准地嵌入了他肥厚的脖颈。
冰冷的触感传来,朱纯臣只觉得浑身一僵,所有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空。
他瞪大了那双浑浊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面带微笑的鹰犬。
朱纯臣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麽,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随即,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砍倒的大树轰然倒地。
沈炼收刀而立。
他对着身后捧着托盘的校尉,微微颔首。
那校尉立刻上前,将托盘中的雪白绸布拿起,铺在地上。
沈炼蹲下身,动作熟练地做完接下来的工作,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托盘之中,再用那块明黄绸布仔细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转身便向堂外走去。
当沈炼踏出成国公府大门的那一刻,第一缕真正的阳光,终于洒满了京城的街道。
……
天,终于大亮了。
京城九门依照往常的时辰,伴随着沉重的吱呀声缓缓开启。
早起的商贩以及那些需要上朝当班的官员们如同流水般涌入或涌出城门。
但很快,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气氛太诡异了。
往日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街道,今天竟出奇地安静。
巡街的兵丁比往日多了数倍,一个个面容肃杀,按刀而立,眼神冷得像冰。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当人们汇聚到菜市口时,那诡异的氛围达到了顶点。
这里,这个往日里京城最喧闹,最充满市井气息的地方,此刻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广场中央,一夜之间竟竖起了数十根高高的木杆。
木杆的顶端,迎着初升的朝阳,悬挂着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些人头上的表情,有的惊恐,有的愤怒,有的茫然,无一例外都已失去了生命的光泽。
晨风吹过,吹动着他们乾结的头发,远远望去,仿佛是节庆过后未及摘下的灯笼,内里的烛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轮廓,在风中无意识地摆动。
百姓们惊恐地捂住了嘴,一些胆小地已经开始乾呕。
而那些官员们则一个个脸色煞白,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们惊恐地辨认着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
「那是……户部左侍郎,张大人?」
「天呐,那是司礼监的红人,王公公!」
「还有仓场总督……李大人!他昨天还和我一起喝过茶!」
一个个平日里高高在上权势熏天的大人物,此刻都化作了木杆顶端那颗冰冷的头颅。
而在所有木杆的最中央,最高的那一根上悬挂着的,赫然是成国公朱纯臣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张,仿佛还在向这个世界,做着最后的咆哮。
这……这是捅破天了!
就在全城陷入巨大的恐慌与无尽的猜测之中时,一队宫中内监在锦衣卫的护卫下走上了临时搭建的高台。
为首的大太监展开一卷明黄的圣旨,用他那尖细却洪亮的声音,当众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勋贵朱纯臣丶内官王体乾等,身为国之栋梁,食朝廷俸禄,不思报效君恩,反交通外官,结党营私,侵吞漕粮,动摇国本……罪大恶极,罄竹难书!朕心甚痛,为正国法,为儆效尤,特赐尔等一体正法!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天地间一片死寂。
随即,比死亡本身更可怕更深邃的寒意,直接在每一个官员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时间!
时间对不上了!
从昨夜城中暗流涌动,到此刻人头落地丶罪证昭彰,一切天衣无缝。
这圣旨辞藻典雅,罪名确凿,罗织之严密,逻辑之清晰,绝非一夜之间仓促可成。
那麽,早在锦衣卫的绣春刀出鞘之前,早在成国公府的大门被敲响之前,甚至可能早在数日丶数十日之前,这份宣判所有人死刑的圣旨,就已经静静地躺在了南京紫禁城的御案之上!
人群中,那位官居七品的礼部主事,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
就在昨日,他还与同僚在温暖的官署里引经据典,腹诽新君过于暴虐,担忧如此行事恐非社稷之福。
此刻,他看着风中朱纯臣那颗曾经不可一世的头颅,心中涌起的不再是寒意,而是荒谬而绝望的自嘲。
自己算什麽东西?也配?
他偷偷用眼角的馀光瞥向身边的同僚们。
那些平日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同僚,那些自诩为圣人门徒以匡正君王为己任的清流,此刻无一例外全都脸色煞白如纸。
没有人震惊,因为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的感受。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同时劈中了在场所有官员的脑海:
自古至今,哪一位皇帝能做到如此地步?
秦始皇雄才大略,却不能察赵高丶李斯之奸,以至二世而亡。汉武帝乾纲独断,亦有巫蛊之祸,被奸佞蒙蔽,逼死亲子。便是本朝太祖高皇帝,如此杀伐果决,也需胡惟庸丶蓝玉之案发酵多年才得以动手。
他们都需要眼,需要耳,需要臣子来为他们探查丶禀报。
他们会错判,会被蒙蔽,会有失误。
但这位……这位远在南京的陛下……
他不需要!
他仿佛已将自己的意志化作了笼罩天下的天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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