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开门,送温暖!(1 / 2)
第301章 开门,送温暖!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
一场由帝国中枢对地方割据势力发动的,以雷霆为先锋以律法为刀斧的战争。
自那一夜起,整整十日,广东再无宁夜。
潮州府。
就在广州总督府炮声响起的同一个时刻,深夜的潮州府衙之外,街道已被数百名悄然抵达的标营兵士彻底封锁。
新任潮州知府——原南镇巡查司官员李慕白的身后,是同样面沉如水眼含杀意的其他几位巡查司同僚。
「开门!」李慕白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府衙内,原知府周廷波的心腹们早已是惊弓之鸟,听闻外面兵甲之声,正惊疑不定。
门子战战兢兢地打开一条门缝,看到的却是一张他们永世难忘的面孔。
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府衙内的零星抵抗在一瞬间就被彻底粉碎。
所有与周廷波丶林氏有关的官吏幕僚家丁被一体擒拿,捆绑得如同一串待宰的猪羊。
李慕白押着这群人,径直走到了后院那片被焚毁的仓房废墟之前。
这里,就是七位同僚被刺杀丶焚尸的地点。
焦黑的木炭与残破的砖瓦在月光下散发着死寂的气息,仿佛至今仍能闻到那日的血腥与焦臭。
「诸位同僚,诸位兄弟!」李慕白对着废墟深深一揖,「我等回来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跪了一地的囚犯,从怀中取出一卷由卢象升亲笔所书的令状,当众宣读:
「原潮州知府周廷波,纵容姻亲,荼毒百姓,此罪一也!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此罪二也!」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厉!
「最为罪无可赦者,竟敢于钦差查案之际,纵火行凶,谋害朝廷官员!此非贪腐,非酷吏,此乃谋反!是为国贼!与我大明为敌!」
「今奉总督卢大人钧令,依大明律《谋叛》之条,凡涉此事者,不分首从,一体正法!」
「周廷波心腹,潮州府通判,刘希文!斩!」
「周廷波妻弟,林氏盐枭头目,林宗辉!斩!」
「当日纵火丶行刺之凶徒及其帮凶,共计七十一人!斩!」
「斩!斩!斩!」
在废墟之前,雪亮的鬼头刀一次次举起,又一次次落下。
月光之下,血光迸溅,一颗颗头颅滚落在焦土之上,滚烫的鲜血瞬间浸润了这片埋葬着冤魂的土地。
这一夜,潮州府衙的废墟前,人头滚滚,以一场最直接丶最原始的血祭,告慰了那七位奉旨南下却惨遭毒手的京官之魂!
……
番禺,陈氏巨宅。
若论潮州之役,如良医运刀,在乎精准剔骨;则番禺陈氏之灭,便为王师攻坚,必行雷霆合围。
副将周朝先亲率广州新军一营,皆百战悍卒,于鱼肚白时分兵临村前。
但见铁甲森森,刀枪如林,已将陈氏那占地广,壁垒森严的百年堡坞围了个风雨不透。
陈氏,作为广州士绅之首,盘踞番禺数百年,早已将此地经营成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
当他们发现被大军包围时,非但没有束手就擒,反而敲响了族中警锣。
「保护宗祠!保护家业!」
「这些北佬反了!敢动我们陈家!」
顷刻间,数百名由族中青壮和豢养打手组成的乡勇手持刀枪棍棒,甚至还有私藏的火铳,依托着坚固的寨墙和星罗棋布的炮楼,负隅顽抗。
周朝先站在阵前,看着寨墙上那些叫嚣的乡勇,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他来之前,卢象升的命令只有八个字:「踏平陈氏,片瓦不留。」
「传我将令!」周朝先拔出腰间佩刀,向前一指,「前营发瘂炮三声,警告其一刻钟内,开门投降,交出首恶。一刻钟后,若不开门……」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狠厉无比。
「——火炮洗地,给老子轰开它!」
一刻钟,在陈氏族人的咒骂与喧嚣中转瞬即过。
「时间到!」周朝先抬手,猛然劈下!
「开炮!」
大地,在颤抖。
不是一声,而是三门早已校准好射角的红夷大炮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三颗烧得通红的实心铁弹,拖着死亡的焰尾,划破拂晓的微光,以无可匹敌之势狠狠撞上了陈氏引以为傲的小城墙!
巨响如山崩地裂,精工夯筑的石墙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沙堡。
一处墙段被瞬间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砖石丶土方夹杂着守卫其上的乡勇的残肢断臂,被抛上半空,又如血雨般落下。
寨墙上的咒骂与嚣张,顷刻间化为最原始的惨嚎与惊恐。
「冲!」
周朝先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炮响的硝烟尚未散尽,身披重甲丶手持长刀与火铳的广州新军便如开闸的猛虎,踩着大地的震颤,发起了冲锋。
这依旧是一场屠杀,而非战斗。
新军中,那些自京营跟随卢象升南下的百战老兵,构成了这支军队的铁血骨架。
他们的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动作简洁而致命。
劈砍丶突刺丶装填丶射击……每一个动作都已成本能。
他们的刀,只求最快地斩断骨头;他们的火铳,只寻最精准地洞穿心脏。
然而,在这铁血骨架之间,填充的是新募之兵的血肉。
他们之中有来自广西的俍兵,生性悍勇,虽未历大战,却凭着一股蛮劲与嗜血的本能,挥舞着腰刀,吼叫着冲入人群,刀法虽不及老兵精炼,气势却更显凶蛮。
更有刚刚放下锄头穿上军服的广东新丁。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炮火撕裂人体的惨状,让一些年轻的脸庞瞬间煞白。
当一个悍不畏死的陈氏族人挥舞着柴刀迎面扑来时,有的新兵甚至会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只是,这丝慌乱,转瞬即逝。
因为他们身旁,京营的老兵们沉稳如山。
一名老兵看也不看那扑来的乡勇,只是一记简洁的横挥,便将那人的头颅斩飞。
温热的血,溅了身旁新兵一脸。
「发什麽愣!杀敌!」
冰冷而沙哑的喝斥,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那名新兵。
他看着老兵那毫无波澜的侧脸,看着他已经再次举步向前的背影,心中的恐惧瞬间被羞愧所取代。
他怒吼一声,学着老兵的样子将手中的长矛奋力刺出,贯穿了另一名试图反抗者的胸膛!
在这些身经百战的京营老兵的带领与示范下,新兵们的迟疑迅速被铁与血的纪律所磨平。
他们或许还不懂得如何最高效地杀人,但他们学会了最重要的一点:服从命令,跟紧队列,将你手中的武器刺向任何一个站着的敌人。
于是,原本还略带生涩的队列,在鲜血的催化下运转得愈发流畅丶愈发冷酷。
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血,最终还是毫无悬念地,染红了陈氏宅邸的每一寸青石板。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宗族凝聚起来的虚浮勇气被撕得粉碎。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的抵抗都已平息。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房长丶族老丶叔公们,被从各自奢华的房中拖拽出来,押到那被轰开的缺口之前,跪成一排。
周朝先策马缓缓走到他们面前,马蹄踏过温热的血泊。
他看也未看这些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宗族头领,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宅邸最深处那座最为宏伟丶飞檐斗拱丶雕梁画栋的建筑——陈氏宗祠。
「督宪有令,」他的声音冷得像铁,「陈氏宗族恃宠而骄,对抗王法,乃国之巨蠹。其百年基业皆为民脂民膏;其宗族荣耀实为国法之耻。今日,便让这一切都化为飞灰!」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火把。
「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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