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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恨她,把一切推到她身上,他总可以放过他自己。
她都已经愿意成全他,还能怎样,还想要她怎样?
她已经连人生里唯一一点光亮都肯放!
她将头埋在臂间,泪哗哗地从眼角奔涌下来,积在鼻梁窝里,蓄出一点小水潭。
——这个死脑筋的,究竟想要她怎样?!
她并膝侧身蜷在贵妃榻上,搂着自己,瘦削的肩头突出一块骨头,硌得她自己都痛了。
若要去顾府,现在恐怕不是好时机。
眼下,大约太医院所有太医全在他府上,说不准还有摄政王和定王的眼线。她贸然前去,只怕他床前正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不仅见不得面,还有可能暴露踪迹。
现在去顾府,绝非聪明之举。
只是。
她倏地爬起身来去寻夜行衣。
不能事事全求聪明。她此时才明白,不能事事全求聪明。
心有心的选择。
倘若他真就从此赴了黄泉,连最后一面也没叫她见着,她就算从往生门中逃了,也没法从顾怀瑾三个字里逃开。
临终之人,哪会等她。
她像个慌不择路的穷途之人,泪眼婆娑地在放夜行衣的抽屉里摸索,不敢惊动两个宫女,咬着嘴唇屏着息,但再压抑,鼻腔里依旧有声音。
但能怎么办。
她一向不爱落泪,落泪全是做戏,今日才知何为泪如泉涌。
忽然,宫殿外头一阵沉重的甲胄之声,齐整划一,急匆匆地从远处小跑过来。
听声音,是入了庭院便分为几行几列,从月亮门一直铺到庭院角落,几步一人,将整座菡萏宫围守了起来。
她骤然从黑茫茫一片的衣柜中抬起头。
怎么回事。谁闯了她的菡萏宫?
她胡乱用帕子擦了脸,轻轻将柜门合上,吱呀一声。
蹑手蹑脚贴到墙边,她借着墙掩去身形,悄悄自雕窗往外窥视。
一个一个,尽是佩刀侍卫,人高马大、宽肩窄腰,雄赳赳地负手叉腿在她窗下一立,夜色里,仿佛庭院里筑了两圈乌压压的栅栏。
庭院正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侍卫,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四面巡视。
腰间挂着不知什么令牌,隔得太远,她看不清。
她推开窗子,朝那领头的喝:“何人擅闯我菡萏宫?”
那中间的领头听到声音,边迈步边抱拳,几步到了她窗下:“末将张度,奉摄政王之令,携金戈侍卫,护娘娘周全。”
“金戈侍卫?”李玄白怎么将金戈侍卫调到她宫门口了?
她按着窗框:“何事不周全,又何须护我什么周全?”
张度垂首:“近日京中局势动荡,摄政王恐娘娘有虞,命金戈侍卫守卫菡萏宫。”
守卫?
她一听这说辞,当即心如明镜。
摆明了是软禁。
为什么。就为不准她出宫?
她冷笑,“‘守卫’?你们不明不白地闯进我这院子,将我这宫中堵得水泄不通,问也不问我,把宫中的门全部堵死,你们管这叫‘守卫’?”
张度不语。
她道:“都给我滚出去!不管是摄政王的令,还是谁的令,都给我滚出去!”
张度:“娘娘恕罪。”口里道着恕罪,却半分也不歉疚,腿往后一撤,就自顾自欲回去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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