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愤怒的老山长(1 / 2)
第228章 愤怒的老山长
见老山长情绪低落,苏录便轻声安慰道:「山长且宽心,该做的事,总会有人去做的。」
「是啊山长!总有读书人读书做官是为国为民,不只为门户私计的!」朱子和也慷慨道:「如果一直没人做,那就等我们将来出仕后去做!」
苏录看一眼朱子和,也点了点头,加了个限定条件道:「如果我们真能走到那一步的话……」
「好好。」老山长欣慰地笑了,一扫阴霾道:「老夫肯定看不到你们那一天了,但是我相信你们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因为从你们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老山长吐出长长一口浊气,不由自主陷入了回忆道:
「老夫成化二年中进士丶选庶常,散馆后本可留在翰林院继续走清贵的路子,但我坚决要求外放。因为彼时国家内忧为患丶灾疫频仍,国库空虚丶人心浮动,各省都在闹灾荒,到处都有百姓和蛮夷造反,说句大不敬的,真有亡国的迹象。」
苏录两人点点头,大明没被留学生搞亡国,只能说还是得国太正……
「当时宪宗皇帝二十出头,便整日忧心忡忡,宵衣旰食,试图拨乱反正,挽狂澜于既倒。我等臣子身受国恩,岂能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安心在詹翰间舞文弄墨?」老山长缓缓回忆自己的仕途道:
「加之我那时年纪就不小了,实在不想继续虚掷下去,便毅然巡按岭南,之后在科道多年,既当过御史,也当过给事中,然后是江西按察副使丶浙江按察使丶湖广布政使,最后以南京左副都御史致仕。」
「也算是为成化朝稳定政局,开创弘治中兴做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老山长说着歉意一笑道:「人老了,总是在回忆过去,也不想想别人爱不爱听。」
「爱听爱听,你老继续。」苏录跟朱子和赶忙点头,只要能让老山长不那麽郁闷,听他唠一上午的嗑又如何?
「老夫能力一般,水平有限,但有一点我非常骄傲,就是老夫自始至终初心不改,每做一事都要先问于国于民有利否。只要有利,对我的仕途和名声纵有损害也会去做。反之,若有害于国民,对我有再大的好处也不会去做。」老山长说着傲然一笑道:
「你们别小瞧这一点。三十年间,我在两京各省见识了太多的官员,他们刚踏入官场时,大都胸中一腔热血,怀着修齐治平的理想。但渐渐地,就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被磨没了棱角,变得和光同尘,甚至同流合污。几乎没有人能在为官二十年后,还坚持自己的初心。」
「我这才明白,朝廷为什麽要为翰林官设计一条清贵养望之路,为什麽非翰林不入内阁?因为需要保留他们的锐气与理想来领导百官。」老山长说着提高声调道:
「羊有头羊,马有头马,人亦如是。绝大多数人都是被引领的,官员也不例外,所以必须要保证百官的带头人,没有深陷染缸,依然有足够的理想和冲劲儿,来维护朝廷的公平与公义,并向这个国家的痼疾开刀!」
「但是当今的三位大学士,已经在内阁太久了,早就耗光了锐气,不愿意去啃任何硬骨头了。更可怕的是,他们柄国日久,深陷染缸,六部九卿都是他们的同党,科道言官不过是其爪牙。他们已经跟满朝官员沆瀣一气,不分彼此了!」老山长指着苏录手中的邸抄,痛心疾首道:
「他们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他们愧对先帝的嘱托!不然怎麽会允许下面人搞出这些丑事来?」
「老山长……」一直在旁装聋作哑的周山长,这下也终于忍不住了,心说老糊涂也得有个限度啊。
「刘李谢三公公忠体国,忠于职守,清誉满天下!与先帝相得始终,是可以跟三杨相提并论的贤相,没有他们就没有弘治中兴,你老对他们的成见太深了!」
「呵呵,贤相……」庞山长冷笑道:「你不过是个举人,所接触到的都是经过加工美化的消息。如今众正盈朝,自有无数人为刘谢二位相公鼓与吹!」
「刘洛阳名声最好,简直是本朝范公了,可他不经科举,直接任命同乡为七品京官!谢馀姚名声略逊,是因为他家里公然违反海禁,是整个东南走私的保护伞。我在南京都察院时想查一查谢家,结果就被勒令致仕了。」
「李茶陵公是我翰林院的前辈,他身为内阁次辅,去年奉旨前往曲阜祭孔,回京后将沿途所见写成了奏章,直陈时局艰难,结果内阁竟不予报闻!」庞山长冷声道:
「他跟刘谢二公因此龃龉,不忿之下,将其附于诗集中,自行刊印了一些,送给我们这些老友一观。」
说着他命苏录到屋里书架中取来那本《东祀录》,翻到中间再让三人过目。
三人便见那是一篇名为《通达下情题本》的奏章,被内阁次辅李东阳藏在自己的诗文集中,堪称咄咄怪事。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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