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卢知县悲伤逆流成河(1 / 2)
第224章 卢知县悲伤逆流成河
大行皇帝驾崩的噩耗,是由通政使司以六百里加急送达各省,再由布政使司转发至州县的。
报丧的信使一到州衙,贾知州赶紧率同知丶判官等属吏,在衙署仪门设下香案跪接遗诏。
待到验看关防火漆无误后,贾知州打开了信筒,颤抖着取出遗诏,带着哭腔宣读道:
「通政使司奉皇后懿旨,讣告天下,弘治十八年五月乙酉朔,壬辰以大行皇帝宾天告于奉先殿!」
众官员闻声伏地痛哭,贾知州也跪在地上,朝着东北方向磕头号丧。这噩耗来得实在太突然太意外了,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悲从中来。
而且这些铁石心肠的官吏,几乎没有作伪的成分,全都是真心实意地难过。
因为那位已经归天的弘治皇帝,是大明仁宗以后,最有人情味的一位皇帝……
他或许能力不足,无法展布自己的理想。或许过于柔弱,总是受到阁臣的摆布。或许过于重情,偏袒愚蠢的皇后和她作恶多端的兄弟。
甚至他的『弘治中兴』,也或许成色不足……
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好人,而且尽心竭力想当个好皇帝。他恪守儒家治国理念,纳谏言丶尚节俭,斥奸佞丶任贤能,体恤百姓,与民休息。而自己除了最后生病的几天,一直勤勤恳恳,唯恐因为自己的怠政误了天下大事。
就算他没有任何成功的改革,也没有解决帝国任何的痼疾,但至少在他治下,老百姓过上了安生的日子。全国十几年没有大的动乱,草原之敌的骚扰也只限于边疆,没有再像他祖父时那样,动辄攻到北京城下……
这就足以让臣民们,对他的离去感到莫大的悲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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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众向北痛哭一场,贾知州又起身继续诵读遗诏曰:
「朕以眇躬,仰承丕绪,嗣登大宝,十有八年,敬天勤民,敦孝致理,夙夜兢兢,惟上负先帝付托是惧,乃今遘疾弥留,殆弗可起。生死常理,虽圣智不能违,顾继统得人,亦复何憾——」
「皇太子厚照,聪明仁孝,至性天成,宜即皇帝位。其务守祖宗成法,孝奉两宫,进学修德,任贤使能,节用爱人,毋骄毋怠。中外文武群臣,其同心辅佐,以共保宗社万万年之业……诏谕天下,咸使闻知!」
念完遗诏后,贾知州等人立即换上生麻布制成丶不缝边的斩衰之服,又在大堂设临时灵位,供大行皇帝神主,行四拜大礼,哭奠三次。
这便是所谓『哭临』,哭临时哭声需哀恸有节,不可敷衍。
同时,衙门内的书办赶忙用素纸书写讣告,用上蓝印。然后由典史带领衙役在州城四门张贴讣告,写明大行皇帝宾天日期,以及遗诏核心内容——皇位传给了谁!
讣告上还会宣告国丧期间的礼仪禁忌。按制,国丧应为百日,民间禁乐禁嫁娶。勾栏戏班酒楼都要停止营业,甚至连庙会丶集市的杂耍也需暂停。
但大行皇帝体恤百姓,遗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祭用素羞,毋禁音乐丶嫁娶。
总之,老百姓该干嘛干嘛,啥都别停……
但地方官府的丧仪还是有严格规范的,否则不足以教化百姓,维护朝廷体统,彰显忠君爱国。
在收到大行皇帝的庙号和谥号后,贾知州立即命人赶制了正式的大行皇帝牌位曰——
『大明孝宗达天明道纯诚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神主!』
并在大堂东侧设永久灵堂『哭临所』,每日辰时丶申时需率属吏哭奠一次,持续至二十七日后『梓宫发引』。
二十七日后,官员换穿次一等的『齐衰』丧服,依然是生麻布制成,但缝边了。
百日之后,才能换细熟麻布的『缌麻』,这也是最轻的一种丧服,一直穿到过年。
期间所有官员不得穿锦缎丶佩饰物,不得饮酒丶食肉。
同时衙署停用朱漆印,暂用墨印。匾额丶灯笼罩素布,停止贺寿丶谢恩等喜庆文书。官员家中不得办婚嫁丶宴客,违者革职。
兵备道衙门虽然不临民,但也同样如此。黄兵宪还是数度蒙皇帝召见的重臣,而且治的就是礼,一切丧礼自然更加一丝不苟。非但衙门中如此,在家也一丝不苟地执行一应礼节。
这下苏录就更见不到黄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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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临所设立之日,卢知县也从合江赶来哭祭。
他戴着麻帽,身着未缝边的生麻斩衰,腰间苴絰绳结,踉跄扑入灵堂,趴在大行皇帝的神主牌前,恸哭至气噎喉堵,泪透麻衫……
此时官员们都已经哭不出声来了,满厅中唯卢知县哭声震天,何止是如丧考妣,简直比死了老子娘还痛苦!
礼官三呼『止哀』,卢知县依然伏地痛哭,抱着香案腿不肯起身,满襟的泪渍与尘土糊成一片。最后一口痰没上来,直挺挺哭倒在了大行皇帝灵前。
「卢大人!」
「快叫医官!」众官员一阵惊呼,幸亏州医署的医官也在现场,赶紧给他推宫活血,下针艾灸,好容易才引出他那口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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