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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早就来了,但回藏区的事却一拖再拖,拖的有时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叮咚。”
“叮咚。”
“叮咚。”
屏幕上跳动着经纪人的未接来电,贝言把手机关了机。
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窗外的景色是无垠雪原。
她就趴在窗边看,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一些。
“顾知宜最近还好吗?”她问向导。
前座的向导没说话,半天说,“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她看他一眼。
越野车最终停在那片熟悉的经幡阵旁。
经幡仍在风中翻飞,玛尼堆上积雪未消,可坐在天色边的人不见,小羊羔也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微微隆起的小土堆,安静地伏在雪地里。
贝言站在车边,忽然呼吸困难。
春日已来,积雪大多化掉,发了点新草。
她走过去,鞋底碾碎残留的薄冰,心脏好像脱离地心引力,不懂得怎么吸气,不去看那土堆,只回头闭目又睁开,问向导:“他呢。”
余光里,向导的鞋尖轻轻点了点地面。
一瞬间,天旋地转,雪山在视野里成为模糊的空洞点。
手边没有可以扶着的东西,她只能自己站着,心跳发冷,听到向导说,“赶狼群的时候……常有的事。这里离医院太远了。”
对方好像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本磨破边的牛皮本,递给她:“他的东西……你拿着吧。”
那好像是一本日记。
贝言不行,根本站不住,靠着土堆坐在地上,翻开那本日记才发现自己连视线都没办法聚焦,好半天才辨认出几个字。
9月15日。雨。
卖了三只羊,每只460块。
10月3日。晴。
逮到野兔一窝,卖给游客。
修马鞍用了150。
给小妹买头绳,她说像辣椒。
…好像不喜欢。
11月20日。雪。
雪大,没打到猎。
1月1日。雪。
见了面要说什么好。
…会不会讨厌我。
山神在上,她不要讨厌我。
1月是她进藏区的时候。
贝言再往下翻,两张纸页像是被粘住。
贝言用指甲抠开那两页纸,纸页黏连处发出细微的撕裂声,然后她看到了,与之前的日记截然不同的一整页——
1月3日。雪。
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
铅笔写下的痕迹,密密麻麻有一整张,像疯长的霉菌。
从页脚爬到页眉,从边缘挤进中缝。
有的字迹被磨得模糊,有的地方力透纸背,在纸上凿出凹陷的沟壑。
最病态的是,所有“雪”字的雨字头都被描黑了,仿佛真的有一场暴雪即将从纸面倾轧而下。
下一页则是藏语。
同样下雪的含义,同样的疯狂,但更沉默。
藏语字迹像咒语般循环,到最后几个词已经变形,笔画叠着笔画,变成一团团黑色的荆棘。
于是密密麻麻,整整两页。
3号,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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