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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云层被阳光刺出个口,将整个京城融出了潮湿,脚底力道稍大,就会陷入松软又绵密的泥里。
南枝醒得极早,眼珠刚能转动,就一股脑从榻上跳了起来,赤足奔出内室,到了门前,就没见到什么异常,稍一沉气,又跑到了窗前。
木窗紧密,一丝风也透不进来,可墙根底,却实实地映有两个暗红脚印,是铺着一层薄薄的赭石粉,沾了雪粒的脚一踩上,待到雪融化,就会显出被压实的脚印。
赭石粉大多用于画作,也可做草药,磨成细细粉状后颜色会浅上不少,平铺在地面上,除非顺着光照细细观察,单用肉眼几乎瞧不出来。这几日娄大夫给她开的药方正好有这一味,才让她想起来,以往她刚学画时,常不小心将粉沾在身上,稍一沾水,就会染红一片。
她愣了瞬,快速回房拿出一只黑靴,屏着呼吸,小心地对准那脚印——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南枝松了松胸口,呼出一口郁气来,就这般大咧咧坐在地上,好一会唤不回神,目光来回在赭石脚印和黑靴上打转,然后咬牙,从牙缝挤出一抹阴恻恻的冷笑。
骗她?居然骗她,连白文都知道。
有本事他就一辈子别回来……
白文被叫到夫人那处时,就一直胸口惴惴,总觉后背发凉,他费力压下异样,进到屋内就见俯身朝夫人行礼。
南枝坐在上首,慢悠悠地给自己沏了杯茶水,淡淡吩咐道:“将木窗都关上。”
白文不明所以,可还是照着这话做了,将木门紧闭后又到了窗前却发现是关着,刚一疑惑忽地瞧见墙底残留着两个暗红色的脚印,心口一滞,暗道大事不好。
背后传来南枝咬牙切齿的声音道:“认识这脚印吗?”
白文头皮一紧,只觉心分成了两半一面老实承认,一面嘴硬坚持,正在胸口费力互搏,难以胜负,许久后转过头僵硬地朝她露出一笑,试探道:“属下不认识……可以吗?”
南枝见他这脸色,什么都明白了,将手中瓷盏砰地放下,又一下站起身,气得在屋内团团转:“你果然知道!”说着,又顿住,微眯起眼看向他道:“陈涿如今在哪?”
能在夜里悄悄从窗边翻到屋里,赶在她醒前又走了,来去匆匆,肯定还在京城。
“还在京城对吗?”
白文的脑袋埋得愈发低,摇摇头。
她轻哼一声,明目张胆地威胁道:“反正我也知道陈涿没事了,你说不说对他而言都不算什么,但你如果非要助纣为虐,垂死挣扎,一条道走到黑,我就从娄大夫那要点痒痒粉,每晚加到你的晚膳里。”
白文的五官皱成一团。
要是不说,公子会怪他粗心大意,没守住秘密,估摸还会罚他,夫人也定会悄悄报复他,往后日子肯定不好够,要是说了,公子本就理亏在先,又不敢违抗夫人,那他基本不会受罚,再且夫人都知道了这么多,只差临门一脚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他苦着的脸慢慢舒展开,果断改换了阵营,表明态度道:“夫人,这些都是公子交代下来的,属下也觉太过分,若非公子逼迫,属下从未想过瞒您。”
南枝勉强信了他的话:“陈涿在哪?”
“公子并未在那马车上,而是早已回京,正在一酒肆落榻。”
——
京中酒肆缩在楼阙间,雪粒盖住灰瓦,蒙起了一层枯败又沉郁的阴翳。二楼木窗开着,飘出浓烈酒香,混着雪雾化作云霭,屋内静谧,窗前落着小桌,两人随意对坐,小炉温着烈酒,底下火花刺啦刺啦跳动着。
赵临捂唇咳了声,又毫不在意地挪开视线,用隔着厚布包起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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