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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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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眩晕地站在浴室中,一时间竟有些神志恍惚。

他定了定神,从储藏室中找出了一只废弃的纸箱,将黑色塑料袋放了进去。

他搬着纸箱进了电梯,将它搁置在靠墙一角,擦了擦汗。

此时天边已有了些蒙蒙的朝霞,夜晚已经过去。

电梯停在了一楼,向文昊搬着纸箱走出去,寻到了停在小区路边的车。

他将纸箱放在驾驶副座上,发动了引擎。

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凭藉着本能驾驶。

当白昼过去,夜幕降临的时候,汽车已经行驶到另一个城市郊区的某条公路上。

公路两旁是漫漫的荒野,其间生长着一些半人高的野草和七扭八歪的树。

整条公路浸淫在黑暗中,方圆几十里连半辆过路的车也没有。

向文昊决定:

——这里,就是他抛尸的起点。

他戴上手套,将纸箱从车上搬下来,又从後备箱中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铁锹。

他打开黑色塑料袋,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终於决定先埋头部。

将头部掩埋以後,他将驾车继续前行,每隔一段距离,便以这种方式依次抛弃尸体的其他部位。

向文昊拨开呜呜作响的杂草走进荒野中,在距离公路大约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下,用铁锹挖出一个一米深的洞。

他将周子墨的头从塑料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来。

那颗头惨不忍睹,其上遍布着向文昊因泄愤而割出的大大小小的伤口,皮肉血淋淋地翻在外面,暴露出森森的白骨。

一只眼球掉出了眼眶,颤颤巍巍地悬挂在空气中。另一只眼紧紧地闭着,缝隙中淌出些红艳艳的血水。

向文昊叹了口气。

——可惜了这麽漂亮的一张脸。

他用双手捧着这颗头,将它移到洞口上方。

正要松手的时候,周子墨血糊糊的脸上那只紧闭的眼睛居然睁开了!

眼中没有眼白,只黑洞洞的一片,间或流出一些令人作呕的尸水。

那颗头直直地盯着向文昊,扯起嘴角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说道:

“~~昊~~我们结婚吧~~~~”

向文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衣服被冷汗浸透,湿湿地粘贴在皮肤上,给脊背带来一股酥麻的寒意。

他茫然地打量四周,发现公寓中灯火通明,客厅的电视传来嘈杂的人声,高高低低起伏不定。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锺,发现时针正指向午夜十二点。

——他竟整整昏睡了十七个小时!

向文昊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试图驱散大脑中所残留的,那个噩梦的片段。

然而他立刻发出了一声吓人的吼叫,拔腿向客厅大门飞奔而去。

他冲进电梯,发现纸箱静静地摆放在靠墙一角。

——这只纸箱,赫然便是梦中的那一只!

一瞬间他便忆起了所有的细节:

——那天他不仅将碎尸放进了黑色塑料袋中,还将塑料袋装在了一只废弃的纸箱里。

眼前的这只纸箱,便同他用於弃尸的那只一模一样!

向文昊听见啪嚓一声。

脑中有什麽东西破碎了。

8丶

向文昊死死盯着电梯中的纸箱,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周子墨的出现虽然也带来恐惧,但他坚信那不过是一种类似於幻觉的超自然现象。

有专家曾经证实过——在大理石密集的地方,四周的辐射和磁场容易使人产生幻觉,误以为看到了鬼魂。

正因为这个原因,雾都伦敦几次震惊世界的灵异现象,都发生在大理石建造的古堡或宫殿中。

而公寓大楼用於铺地和贴墙的,恰恰便是大理石。

另外,人耳所听不见的次声波也会对人类的心理和生理产生影响,带来一种类似於紧张和毛骨悚然的肉体感知。

因此,世界上大部分的灵异现象,其实都能从科学的角度找到一个好的诠释。

所谓恐怖,其实是由多种因素共同营造的一种气氛——这些因素中包括了环境,以及人类个体自我的心理和文化积淀。

而环境又包括了地理位置丶气候丶房屋格局丶四周物体丶灯光丶声效丶……等等丶等等。

基於对这方面的认识,虽然周子墨的现身从灵异现象的角度来说过於真实丶清晰,向文昊还是坚定不移地相信——他不过是看到了一个自我虚拟和构建出来的幻象。

一定是由於那夜的影像在他的大脑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所以潜藏在记忆深处的不安和惶惑才会形成巨大的压力,使他在一瞬间被短暂催眠,从而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周子墨。

正是如许欺骗式的自我安慰,支持着向文昊度过这几日生不如死的煎熬,而不至於崩溃。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这只真实存在的纸箱却打碎了希冀,将他生生带回了那个血肉横飞的夜晚。

他的记忆变得异常清晰。

就像一部不断回放的黑白录影带一样,破碎的画面和细节在眼前闪烁:

——他如何将塑料袋放入纸箱中;如何将纸箱搬进电梯里;如何将纸箱放在汽车的驾驶副座上;如何将纸箱搬出汽车;如何同纸箱一起走入野草深处;如何从纸箱中取出一块一块鲜血淋淋的碎尸;如何在抛弃所有的尸体肉块後点燃纸箱和塑料袋,看着他们在夜色中化作灰烬……

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纸箱……

……

向文昊几欲昏厥。

那只纸箱,明明就被烧掉了啊。

为什麽竟又出现在电梯里。

此时此刻的这个情形,倒像是时空发生了错乱,他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回到了那个将纸箱搬入电梯中丶准备抛尸的时刻。

他是彻底迷糊了。

难道时光竟真的能倒流?

——那麽此刻,他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

——是在抛尸之前,还是在抛尸之後?

——是回到了那个夜晚,还是只是产生了幻觉,误以为回到了那个夜晚?

向文昊处於崩溃的边缘,然而一丝微弱的希冀在他心中滋生:

——如果时光真的倒流,他是不是可以改变历史?

——如果他将周子墨的尸体残骸烧毁而不是埋葬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摆脱数月以後将会发生的恐怖纠缠?

向文昊在错乱的精神状态下感到一阵疯狂的喜悦,咧开嘴呵呵地笑起来。

9丶

向文昊将纸箱搬进公寓,背靠在门上,呼哧呼哧喘着气。

就算尸体被肢解,仍然约等於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实在是不轻。

其实在往日,以向文昊的体力,抱起两个周子墨都不成问题。

然而,接连不断的恐惧不仅摧毁了他的精神,更摧毁了他的肉体。

他汗如雨下,直愣愣地瞪视着地上的纸箱。

——这几乎是最後的希望了。

他决定:再过几个小时,黎明将至的时候,就将这只纸箱运到郊外烧掉。

在此之前,他想打开箱子确认一下周子墨的尸体。

向文昊盘膝坐在纸箱旁边,周身是湿淋淋的冷汗。

纸箱虚掩着。

从缝隙中望去,里面黑洞洞的,隐约可以看见黑色塑料袋反射出的青绿光芒。

咕咚一声,向文昊咽了一口唾沫。

纸箱中是什麽情形,他可以想像得出。

——森森的白骨,血糊糊的皮下组织,破碎的脸,散发着恶臭的腐肉……

他抖抖瑟瑟地伸出手去,打算揭开纸箱。

然而在霎那间又犹豫了。

——他打开纸箱,发现塑料袋中空空如也,只一根粗大的针和一条长长的丶黑糊糊的线静静躺在底部,上面还沾着红红白白的肉屑。

——他打开纸箱,发现周子墨的头正定定地看着他,眼珠还会转动。脖子的断面上爬行着无数粘糊糊的尸虫,汇集成一条河流,渐渐淌到

地板上,将他淹没。

——他打开纸箱,发现鼓囊囊的塑料袋中装着一大堆毛烘烘的头发。那些头发在不停地生长,慢慢溢出了纸箱,爬上了墙壁,覆盖了天花板。

——他打开纸箱,开始小心翼翼地将碎尸取出,放在地上码成一排。一边码嘴里还一边数着:“一块……两块……”

然而码完之後他才发现:满满铺在地板上的尸块中,居然缺失了一只手!

——他打开纸箱,从柜中取出一根粗大的针和一条长长的丶黑糊糊的线,开始将周子墨的尸体一块一块缝补起来。

缝补完之後,他大惊失色:他将腿缝到了胳膊的位置,将胳膊缝到了腿的位置!

……

向文昊打了一个寒颤。

在不知不觉中,他竟又陷入了这种疯狂的联想。

他甩了甩头,咬牙打开了纸箱,露出了里面的塑料袋。

塑料袋鼓囊囊的,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味。

向文昊伸出手,想要将虚掩着的袋口打开。

然而在一瞬间,塑料袋中的东西似乎蠕动了一下。

向文昊猛地收回手,双目瞪得如铜锣一般大。

浑身的寒毛在空气中竖起,心脏彷佛噎在喉咙底部,下一秒便会窒息。

五分锺过去,塑料袋纹丝不动。

向文昊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再次伸出手。

然而这一次,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脚并用丶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去。

——塑料袋像肉乎乎的软体虫一样蠕动起来!

一只半腐烂的丶白惨惨的胳膊从袋子里伸出,蛇一样扭曲着越伸越长。

那只手像钢爪一样死死扣着箱口,五指弯曲成僵硬的恐怖形状。

紧接着,一张缝满黑线的脸露了出来。

然後是脖子。

然後是上半身。

然後是腿。

周子墨缓慢地爬出箱子,朝向文昊爬去。

他爬行的动作十分诡异,令人作呕。

——像是四肢被打断又接上的木偶。

——像是嘶嘶吐信的毒蛇。

——又像是一条巨大的毛毛虫。

他躯体的每一寸都紧贴着地面,四肢扭曲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形状,脖子前伸,脸高高地扬起,嘴角带着嘿嘿的冷笑。

他就这样一点一点地丶蠕动着向前爬行。

所过之处,在地面拖出一条弯弯曲曲的血迹,其间还夹杂着掉落下来的丶白花花的肉屑。

向文昊跌坐在地上,用手撑着地板哆哆嗦嗦地向後退去。

“咚”的一声,他的背部撞到了冰冷的大理石贴面。

10丶

周子墨缓慢地爬行着,越来越近。

向文昊背靠着墙壁,嘴中嘟囔着虚弱的丶毫无意义的音节。

他似乎在说:不要……不要……

然而嗓音含混不清,让人无法猜测。

他的手指抓挠着地面,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

这声音在空寂的房中,显得异常诡异。

周子墨血肉模糊的脸在眼前放大。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哀伤,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然而这一切搭配着脸上的伤口,却是愈发狰狞。

他动了动嘴唇,悲怆地说道:

“为什麽杀我~~昊~~~”

“我们还没有结婚啊~~~”

向文昊僵硬的脸上,鼻涕眼泪流得一塌糊涂。

他的身体直撅撅的,然而又软趴趴的,像是一具尸体。

——没准他真的是一具尸体。

他的魂魄被吓飞了,於是只剩一堆无机物和蛋白质的混合,沈浮在苍茫的空白中。

“别哭~~~别哭~~~”

周子墨压住向文昊,用血糊糊的衣袖帮他擦试脸上的泪痕。

他的动作僵直,扭曲。

向文昊瞪着血红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闻到一股腐尸的气息扑面而来。

紧接着,便看到周子墨缝满黑线的脸占据了整个画面。

一条冰冷的丶黏糊糊的物体像蠕虫一样爬上了他的嘴唇,钻进了他的口腔,刮过他的上颚,带来酥麻的战栗。

周子墨的身体,蛇一般紧紧地缠住了向文昊。

十根枯枝一样的指头在熟悉的丶强壮的躯体上摸索,深深浅浅地碾过。

——这个身体是他的,死也不放手。

当周子墨解开向文昊衬衫的第一颗钮扣时,他只微微地痉挛了一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一颗。

两颗。

三颗。

四颗。

……

像舞蹈,带着节奏。

像音乐,带着起伏。

像死亡的踏步,毁灭的歌。

周子墨用那条冰冷的丶蠕虫一样的舌头,舔舐着向文昊周身的每一寸皮肤。

他做得认真极了。

彷佛此时此刻,在古铜色的弹性肌肤上涂抹一层晶亮的液体,便是他超越一切的重任。

当最後一层底裤被脱下的时候,向文昊也没有动。

他呆呆地仰望着天花板,彷佛在思考一个没有谜底的谜。

周子墨将阴茎一寸一寸捅进向文昊体内。

这过程如此缓慢,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丶祭血的仪式。

肉体的痛苦被无限拉长。

当粗大的物体整根没入的时候,周子墨白惨惨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极度满足的表情。

“啊~~~”他发出一声长长的谓叹,一口咬在恋人肩上,直到鲜血喷溅而出。

11丶

周子墨在生前,曾经隐瞒了很多事情。

其中一件,便是他有严重的性虐倾向。

这个秘密一直到同居以後,两人第一次上床,才被向文昊惊恐地发觉。

然而还有一件事情,却是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的:

——周子墨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名叫周子恒。

周子恒是市立剧院的道具及化妆人员。

周氏兄弟自小便丧父丧母。他们的生活圈子极窄,基本没有朋友。直到成年,也合住在一套公寓中。

平时即便在客厅相遇,两人也形同陌路。

他们同样美貌,同样阴沈,同样寡言少语。

同样拥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种高度的相似性,混合着无法更改的血缘关系,形成了一种扭曲的生活模式。

他们都清楚地认识到对方的存在。

然而又决然地忽视对方的存在。

周子恒是个夜猫子。

他的工作多集中在傍晚,回到家中已是凌晨。

往往在这个时候,周子墨已经熟睡。

他的房门紧闭着,无声无息。

周子恒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

然而屁股碰触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

他拿起来看了看,原来是周子墨的钱包。

钱包鼓囊囊的,里面凌乱地塞着一堆纸币。一张纸片从中伸出一角,白花花的十分醒目。

周子恒将纸片抽出,发现是一张生活照。

照片上,一个高大英俊的短发男人拥着周子墨,在阳光下笑得异常灿烂。

照片的背面用黑色自来水笔工整地写着:

——昊,我的爱。

周子恒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张照片。

电视中传来嘈杂的人声,唧唧喳喳的甚是烦人。

良久,他从房中取出数码相机,将这张照片翻拍了下来。

周子墨从来没有告诉过周子恒,他在不久之前有了男朋友。

而周子恒从来没有告诉过周子墨,他有时会在白天跟踪两人。

他尾随着他们驾车穿越半个市区,得知向文昊住在城市东面的某处高级公寓里。

他看着他们走进咖啡屋,走进电影院,走进主题餐厅。

他看着他们牵手,拥抱,接吻。

三个月以後,周子墨悄无声息地收拾东西离开,住进了向文昊位於城市另一头的公寓中。

向文昊杀害周子墨的那个夜晚,周子恒正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对着那张翻拍的照片“打手枪”。

照片被放大数倍,并且用PHOTOSHOP略作修改,擦除了依偎在向文昊怀中的周子墨。

照片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面前。

一股浊白喷溅而出,洒落在照片中男人的脸上丶身上,覆盖了他短黑的发和灿烂的笑容。

身旁的一台仪器里,正播放着两个男人的对话。

其中一个男人的嗓音清清浅浅的,酥媚入骨。

在一阵悉悉索索的翻找声中,他说:

“昊,今天尝试一个新的东西哟。”

然而一声闷响之後便是无边的寂静。

周子恒等了很久,发现耳边始终没有传来像往常一样的,男人压抑的呻吟和惨叫。

他皱了皱眉头,将仪器关掉,继续对着照片手淫。

连发三弹之後,他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擦拭乾净,然後走进浴室洗澡。

凌晨两点,他做了个决定。

他从保险柜中取出了一把小巧的丶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锁门,下楼,发动汽车,向城市的东面驶去。

12丶

三个小时以後,周子恒的汽车停在了向文昊公寓的楼下。

这时天边已有了些亮红色的朝霞。

周子恒坐在昏暗的驾驶室内,点燃了一支烟。他摆弄着手中的枪,专注地望着公寓大楼的入口。

时间滴滴答答地流失。

早上六点,公寓大楼的入口大门被人打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个男人是向文昊。

可是周子恒却并没有在他的身後看到周子墨的身影。

向文昊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搬着一只不小的纸箱,走到停放在不远处的汽车旁,将它放入了副驾驶室。

向文昊钻进汽车,发动了引擎。

周子恒将烟头按灭在便携式烟灰缸里,也发动了汽车。

前方五十米处的红色马自达6。0以均匀的速度行驶了一整天。

周子恒尾随着它出了城,上了高速公路,驶进相邻的另一座城市,穿越城市,驶向郊区。

暮色降临,四周的车辆越来越少。

当向文昊的汽车驶上一条荒凉的郊区公路时,周子恒熄灭车灯,戴上了红外线夜视镜。

周子恒的汽车是款式普通的黑色沃尔沃,它与向文昊醒目的红色马自达保持着两百米开外的距离。远远望去,与夜色融为一体。

向文昊的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周子恒将夜视镜上的望远镜功能打开。

他看见向文昊搬着纸箱和铁锹,跌跌撞撞地走下公路,走进杂草深处。

周子恒静静地坐在黑暗的驾驶室内,又点燃了一支烟。

红色的亮点在夜色中忽明忽灭,显得异常诡异。

半个小时之後,向文昊搬着纸箱和铁锹回到了公路上。

前方的汽车又发动了引擎。

……

向文昊最後一次停下汽车的时候,正是清晨即将来临前的黎明。

他再一次搬着纸箱走进荒野。

然而这一次,周子恒远远地看见他生了一堆火。纸箱被扔进火中,跳跃着闪烁了几下就不见了。

周子恒将汽车驶进荒野中。他看见向文昊调转车头,顺着原路返回。

向文昊的汽车渐渐驶近,又渐渐驶远。

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周子恒来到了向文昊第一次停车的地方。

他取出後备箱中钓鱼用的小铲子,走下公路,走进杂草深处。

前方有一块翻新的泥土。周子恒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沿着痕迹挖掘。

约莫一米深的时候,铲子碰到了一个硬物。

刨开覆盖在上面的泥土。

一张和自己相似的丶血糊糊的脸孔,一寸一寸显露了出来。

周子恒将那颗头重新埋了回去。

他回到驾驶室中,摸出外套口袋中的手枪,扔到後座上。

——既然人已经死了,那麽手枪也不再需要。

13丶

周子恒花了三个月时间筹备一切。

他在向文昊的公寓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摸清了向文昊的作息时间。

买通了向文昊所在公寓大楼的电梯管理人员。

还弄到了一只相似的纸箱和黑色塑料袋。

在此期间,向文昊已经振作起来,换了工作,开始新的生活。

周子恒反复回放向文昊杀害周子墨前一个月的窃听记录,发现哥哥对於结婚的提议似乎给向文昊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结婚吗。”他想。

“真是个不错的打算。”

整整半个月,他每天午夜将纸箱放进电梯,清晨又将它拿出来。

纸箱是空的,里面除了一只黑色塑料袋以外,什麽也没有。

然後他给向文昊的午夜节目打了电话,宣告行动的正式开始。

事情发生在向文昊接到那通电话三天后。

周子恒仔细地化好妆,将一只假手藏在袖子里,带上蜡烛和打火机,於凌晨两点半躲进电梯里的纸箱中。

脸上缝着黑线的腐肉只是一些特殊橡胶罢了,腐尸气味也可以用药水代替。

总而言之,化妆和道具对周子恒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事情。

凌晨三点左右,向文昊走进电梯。

周子恒在纸箱中联系电梯管理人员,电梯“如愿以偿”地发生了故障。

他在黑暗中爬出纸箱,站在了向文昊的身後。

电梯时间发生之後,周子恒用红色油漆在楼梯间十七层的墙上涂了四个大字:

还我命来!

然後他以惊人的毅力,每晚守候在电梯间内的纸箱中。

直至向文昊引狼入室。

尾声

向文昊和周子恒的婚礼在十月举行。

柳絮纷飞的阳光午後,诺大的教堂中流光溢彩。

——没有亲朋好友。

——没有重要来宾。

——主角只是你我。

周子恒身穿一袭黑色燕尾礼服,绝代风华。

当他将戒指温柔地戴上恋人左手无名指时,高大英俊的男人绽放出一朵灿烂无比的笑容。

他笑得单纯,有些像孩子。

新婚的夜晚,周子恒缓慢地将自己埋入恋人体内。

向文昊微微地战栗了。

他现在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词汇,却没法连成句子。

“痛……”他说。

却不知痛在何处。

闭上眼睛,在冰火交加的欲海中沉沉浮浮。

——似乎遗忘了什麽。

——却不知能否找回。

周子恒舔吻着身下每一寸强健的肌肤。

——每一寸都要吻到。

——每一寸都不能放过。

“昊,我的爱。”

他喃喃地说。

彷佛做着一个永远不会惊醒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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