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 第六十一章(1 / 2)
第61章·第六十一章
许博士的宅子也在仁风坊,但跟陈府所在的巷子隔了四条河,这是杜悯第二次过来,上一次登门还是腊月二十七那日,他找许博士去孟家看彩马,那日找上门也没能进去。这次跟许博士一起进门,他发现宅子布置简朴,二进的宅子,挨着院墙的地方是一畦菜地,菜地里的土看着还是近两天新翻的,跟平民百姓的屋居没什么区别,唯一风雅的物什是屋后栽种着一片竹林。
孟青一家人已经入席落座,看见杜悯跟在许博士身后入厅,她抬手示意他可以来这里坐。
“老师……”杜悯打算过去。
“你去那一桌,坐余夫子身边,他爱吃鱼但不善剔刺,你去伺候着。”许博士把杜悯领到州府学夫子们一桌,并当众说:“我安排个学生来伺候你们酒水,尽管使唤他。”
这是明明白白告诉在场的人,杜悯是他看中的人,以后不准再排挤打压他。
在座的七个夫子面面相觑,被点名的余夫子率先出声:“来,坐我身边,你今天替许博士招待好我们。”
杜悯压抑着惊喜,他飘飘然地走过去入席,对面的一席就是孟家人,他瞥见孟青惊讶地瞪大眼,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他低下头悄悄笑一下。
这顿午宴,杜悯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也不知道饭菜的滋味,他少食少言,安静地听着席上的人讲话,目光则是勤快地满桌跑,见谁的酒盏空了,他立马起身斟酒。一整场下来,他不是给人添酒水,就是给余夫子剔鱼刺。
午宴结束,许博士送客时,他跟杜悯说:“你等一会儿。”
“哎!”杜悯应声,他忙去跟孟家人说:“二嫂,二哥,你们先回去,我还要再等一会儿,许博士有话跟我说。”
“行。”孟青看他两眼,跟着家人先走了。
许博士也把夫子们送走了,他看杜悯一眼,转身回屋。
杜悯忙跟上。
许博士带杜悯来到他的书房,他开门见山说:“陈员外授意我让你参加今年秋天的乡试,你是如何想的?”
杜悯高涨的情绪一下子落了下来,“员外大人也跟我说了。”
“你是如何想的?”许博士再次问。
杜悯不明白这话,他能有想法吗?陈员外让他去参加乡试,他还能不去?
“我也想去试试水,下场才能知道自己哪里不足。”杜悯回答。
“最少还有七个月的时间,你好好准备,心思都放到书本上,不要再琢磨不相干的事。以后你每隔五到七天来我家一趟,一是跟我报备你的听课感悟,二是来我这里领额外的课业,三是我为你解惑。”许博士言简意赅地吩咐,“我这里的书你也能拿回去看,但不能损坏。”
杜悯大喜,“多谢老师恩赐。”
许博士看他一眼,他沉默一会儿,问:“陈员外今日跟你说什么了?”
杜悯思量两瞬,他选择坦诚交代:“员外大人斥责我想攀刺史大人的高枝,误以为我要背主
博士是个有才学的人,他肯用心教你,你一定能进士及第。”孟青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杜悯脸上露出灿烂的笑,他感激地说:“二嫂是我的贵人,没有你给我铺路搭桥,我进不了州府学,更入不了许博士的眼。”
“不用说这种话,我们互惠互利罢了。”孟青不受这个美名,杜悯最怕的就是挟恩图报,她若以贵人自持,保不准他推翻他爹娘,接下来就要推翻她。
杜悯咂摸着互惠互利四个字,心想他爹娘要是懂这个理,他就不犯愁了。
“除夕那天的事是怎么解决的?”杜黎开口跟他取经。
那晚的话并不光彩,杜悯不想再提起,他淡淡地说:“能怎么解决,不就是吵架。算了,不提了,没意思。对了,二嫂,我跟你说个事,陈员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他让你低调点。”
“低调点?”孟青皱眉,她思索着问:“他是不是不高兴除夕游船没邀请他?还是不高兴彩马没有以他的名义供在瑞光寺?你没跟他解释一二?”
杜悯摇头,“不是这个原因,我怀疑那天晚上他可能在哪座茶寮里坐着,正好看见你急匆匆返回吴门渡口接我去见刺史大人。也可能是谁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反正他知道了那晚的事。他不高兴我们去攀附刺史大人的高枝,认为我们是在左右逢源,甚至说出一仆不侍二主的话。”
孟青沉下脸,“一仆不侍二主?我们什么时候认他为主了?难不成纸马店借陈府的葬礼扬名,我们就冠上陈员外的名号了?”
“可能是因为我,我是由他举荐入的州府学,他还交代许博士指点我的诗赋文章,估计是把我当作他的学生了。”杜悯在许博士那里得到的好处抵过在陈员外面前受的屈辱,那点屈辱在他走出许博士的家就消失了,他自信地认为是陈员外看重他,看中他的才学,要一手把他提拔起来,故而见不得他另寻门路。
孟青不能理解,“他看重你跟我跟孟家纸马店有什么关系?纸马店也有学徒,我爹能要求他们不要身在曹营心在汉,但不能强求学徒的家人也要对孟家纸马店尽忠吧?总不能看见学徒的家人亲戚在其他明器铺买香烛纸钱,回过头就敲打学徒,让学徒回去传话,以后他们的家人亲戚只能在孟家纸马店买明器。这合理吗?这是地痞无赖的做法吧?”
“话是这么说的,但陈员外这么说了,你再不服也只能屈从。”杜悯也没办法,“可能是我连累了你,你给我报信,让他迁怒了你。”
“一个在皇城里任职的官员这么拎不清?”孟青站起来走到窗前,她吹着冷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要如何低调?不在纸马店干活儿了?还是说刺史府若来人定做明器,我不接这单生意?”
“他说你要是想出名,干脆重回贱籍。”杜悯还是把陈员外的原话说出来了。
孟青脸色难看,她长吁一口气,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他是不想让你出名。”杜黎抓到了重点,他从头到尾没参与这场谈话,故而神思清明。他看向杜悯,问:“你还有隐瞒的
计,还能继续从事我喜爱的行业。”孟青望着杜悯,说:“三弟,我蛰伏两年助你高中进士,换你当官后为我开个先例如何?”
这是杜黎头一次听孟青说起她的谋算,看样子她已经盘算许久了,嘴真够严的,跟他也不透露。
杜悯没有贸然答应,他思索好一会儿,说:“的确是先例,你说的私塾可能跟少府监和百工所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是官办的,据我所知,民间没有这种教授工艺的私塾,民间想学手艺都是通过拜师学艺,这种人数有定数。二嫂,在我为官之初,我位低人卑,在吴县应该说不上话。但我若是外任当县令,在我管辖的地盘上,我可以谋私权为你开先例。”
“我和你二哥可以随你去外地,大唐的国土如此辽阔,一辈子蜗居在吴县是有些可惜的。县令通常四年一换任,跟着你在各个地方跑,也能方便我一茬一茬地收徒。”孟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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