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 第四十五章(1 / 2)
第45章·第四十五章
酉时中,暮色四起。
杜悯带着孟家一行人在穿行了数条小巷后,阴凉的穿堂风里多出一股燥热的羊肉香气。
“就是这里。”一个简陋的门洞外飘着一面褐黄色旗子,旗子上写着一个“胡”字,杜悯介绍说:“这家店的女东家是个胡人,她做得一手正宗的西域菜。二嫂,你们没来过吧?”
孟青摇头,“没有,这家店藏得也太隐蔽了,要不是你领路,我怎么也找不到这儿来。”
穿过门洞,入眼是一个宽敞的后院,后院里葡萄架繁多,粗壮的葡萄藤吐丝结网般在院落上空织出一张绿网,灿烂的晚霞穿透藤叶缝隙,斑斓的红霞落在夯实的黄土地面上,光斑点点,很是耀眼夺目。
孟青恍惚觉得她来到西域,这个小院太有西域风采了。
“杜学子,好久没见你了。”一个带有浓郁口音的妇人迎上来。
杜悯颔首,他领着一脸恍惚的孟家人走到西南角的葡萄架下,跟妇人说:“康婆,上三斤羊肉,五个古楼子,五个蟹黄毕罗,再给我们每人上一碗三勒浆。”
妇人记下,她迅速离开。
“孟叔,潘婶,二嫂,坐。”杜悯说,“这家店的饭桌都在院子里,没有包间。”
“挺好,挺好。”孟父盘腿坐在蒲团上,他看一眼面前的矮几,说:“这家店多是文人雅士来吃饭吧?这种矮几在平民家不常用。”
“开在儒教坊,客人肯定都是读书人。”孟母接话。
杜悯掏出手帕擦擦桌面,说:“客人多是附近的坊民,不全是读书人。用这种矮几是胡人的生活习惯,西域被汉朝统治的年岁颇久,汉朝遗风在生活用具上凸显得较为明显。胡人来到中原讨生活,大多数对故土很是眷念,他们会在生活方面刻意遵循原有的习惯,这让他们在异乡有一种回到故土的安定。比如我们进门时的门洞,还有这宽阔的院落,以及葡萄藤编织的遮阴网,这些跟我们吴县本土的民居全然不同。”
孟父听得津津有味,他看向孟春,说:“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什么都知道,一件小事都能讲得头头是道。”
孟春:……
“你跟我说做什么?我又不是能读书但不好好读书。”他不高兴。
孟父愣了一下,他脸上的兴味顿时大减。
“这附近还有其他好吃的食肆吗?”孟青转移话题,“三弟,你跟我介绍介绍,以后我们过来吃饭。”
杜悯的目光在孟春身上打个转,随即若无其事地玩笑:“你们想吃外食的时候喊上我,我领路,你请客。”
孟青意外他会说俏皮话,她调侃说:“你也不是做生意的啊,算盘怎么打得这么精?”
杜悯哈哈一笑,他说起正经的:“我就是陪谢夫子会见友人的时候来过两次,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没来过,我对这附近不熟悉。你们要是有兴趣,他日空闲的时候过来转转,问问附近住的老人。”
“上菜了。”康
拾掇一下,就跟今日一样。村里人都知道我在城里照顾你吃喝,你穿精神点,免得有人挑我的错。”孟青说。
杜悯失笑,“行。”
目送杜悯敲开门进书院了,孟家人才离开。这时候河上没有载客的船,他们只能走回去。
“过几天杜悯也回去?跟我们一起?”孟母问。
“嗯,他跟他爹娘能一直赌气,但他长时间不回去,村里人会说闲话。”孟青解释,“他跟我们一起回去也好,有他在,他爹娘至少舍得杀鸡宰鸭弄几个好菜。”
孟母捶孟父一拳,“都怨你这个老头子,吃饱了撑得非要去杜家湾,到时候你亲家母给你撂脸子,有你好受的。”
“你不乐意你当时怎么没拦着我?”孟父走开两步,离她远点。
“我拦你?你又没跟我商量,嗖的一下话就出来了,我这时候再拦你,女婿心里不觉得我这个丈母娘瞧不起他?”孟母气得又要捶他。
孟父梆梆又挨两拳,他扭头跟儿女说:“你们娘这段时间凶得很,动不动就捶我。”
没挨过捶的两人不接话不吭声。
“你不惹我我会捶你?”孟母大声问。
“小点声,别把望舟吵醒了。”孟父提醒,他好声好气地解释:“我那时候不是想着女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他爹娘不亲,妻儿又不在身边,一个人离群搬去桑田里,搭个破棚子过日子,怎么看怎么心酸。我们打着给他乔迁的旗号去他那里玩一趟,给他烘烘人气,他也能高兴点。”
“我爹的话在理,我们是冲着我姐夫去的,又不是冲着他爹娘去的。”孟春出声站队,“杜家老两口有什么可怕的,他们给你们甩脸子,你们也反击回去。我姐我姐夫还有望舟都不在他们手下讨饭吃,娘你还顾忌什么?”
“我儿子看得通透!就是这个理。”孟父得意,“潘账房,你还怕上了?”
“我怕她?我是讲理的人,遇到她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嫌膈应。”孟母不屑。
一路说着话,路也不嫌远,一家人轮流抱着望舟这个肉墩,不知不觉就到家了。
*
翌日。
孟父孟母一个去守店,一个继续去进牛胶、生漆、桐油和墨锭、毛笔之类的货,孟青和孟春则按照留下的名单出发去收定金。
辰时末,州府学头一堂课结束,许博士的书童来学堂找杜悯,把他之前交给许博士的策论还给他。
杜悯展开看一眼,策论是修改过的,他大喜,视若珍宝地卷起来塞进袖筒里。
“杜悯,许博士的书童找你什么事?他给你的是什么?”李魏伸着脖子盯着外面,杜悯一进门,他立马高声问。
“没什么,跟你无关。”杜悯敷衍道。
李魏一噎。
“拿出来看看。”史安林抬腿拦路。
“是你们史家嫌晦气的东西啊。”杜悯无奈,他灵机一动,说:“陈员外要定做纸扎明器,昨天晌午把定金都送去了,但下午他有了新
父拍板,他皱眉说:“今天有两个人心急得很,眼红我们赚钱,恨不得灭了我换他们翻身当东家,实在是吓人。”
“青娘,你这几天陪你爹守店吧,收账的事我跟孟春去。”孟母说。
“行。”孟青点头。
孟春突然摸一把孟青的头,就在孟青要训斥他没大没小的时候,他苦着脸抱怨:“我俩一母同胞,还是同一个爹,为什么我比你笨这么多?”
孟青顿时转怒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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