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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要回巢。

徐少爷呼朋引伴,去陕西巷续下一场鸳鸯双飞局。

沈先生趁势跟着徐少爷走了。今夜这关算是过去了,不出意外,沈先生会消失在陕西巷的温柔乡,钱也会顺利送到四川。

等鬼神都散了,万安询问傅侗文何时走,好去安排轿车来接。

傅侗文懒得动,让人来收拾包厢,要在这里睡一会,天大亮了再回去。沈奚以为他在玩笑,等伙计们真照着傅侗文意思铺了被褥在罗汉床上,她明白过来,傅侗文一定常在广和楼醉酒小憩,大家早习以为常了。睡也好,睡醒了回去,也许能逃过谭庆项的絮叨和责问。

沈奚把棉被压在他肩上。

“辜小姐来了,在我那里坐了会。”他说。

……难怪。

如果真有“心有灵犀”,今夜算是一种。她从看到第二官窗户全关,就心里难受……

她无法构想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旧思想的女人们都是如何坦然接受三妻四妾的?因为没有感情的缘故吗?就像她在纽约,也难以理解英法同学闲聊时说的,在婚姻外的感情才是爱情,更难理解黑人和白人无论多相爱,也会被许多州的法律阻止通婚……全世界对婚姻的解释都不相同。在哪里,都有情非得已。

傅侗文摸到她手,说:“你好好问一问,我给你个交代。”

她摇头。

他曾说过,他不晓得怎样解这一局,只能走走看。

如今婚期将至,换而言之,就是他没有走通这条路。辜幼薇今日来,一定是为了三人的结果来的。沈奚自己横在他们未婚夫妻之间,坚持着,是想陪他多走一段是一段。走到今日,她和他都算尽了力。

该面对的一样不少,天皇老子也逃不掉。

沈奚在灯影里,把脸埋在他的臂弯里,傅侗文抚她的头发,温柔地问:“累了?”

“你结婚前我就走,”她闷声说,“我们正经说一次分手,算是有始有终。”

他的手顿住。

她一鼓作气地说:“在来广和楼路上我想过,只要你身子健健康康的,养得好了,胜过任何的东西。今日管中窥豹,你在革命路上的艰险,我也算见过了……你这样勉强着就是心病,既想要给我交代,还要对得起辜小姐,这两个月你走得很艰辛。三哥,世事难两全,我全能明白。我对你说过,我要的不只是今生今世的婚姻,也不强求恋爱了就要走向婚姻。能走到这里,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傅侗文是擅长辩白的人,此刻却一言不发。

她抬头,最后说:“我们都是留过洋的人,恋爱和分手是寻常的事,是不是?”

他周身的汗,慢腾腾掀开一半的棉被,露出上半截身子。

刚刚他和辜幼薇在第二官的事,和沈奚想的大有不同。

今夜牌局,傅侗文铺设了三层:明面上是受贿;暗地里要送钱给滇军;第三是要逼辜幼薇和自己谈到最后一步。

辜幼薇嘴上说受得了旧式的妻妾婚姻,想象是一回事,真接受又是两样。这两个月他直接让她对沈奚退避三舍,已挫败了辜幼薇的自尊,今夜大张旗鼓带沈奚来广和楼,在京城最热闹的戏园子里呼朋引伴陪她斗雀,暗里明里都在昭告着,他把沈奚带在身边宠着。

只是没想到,辜幼薇的小姐脾性比过去还大,不等天明,趁夜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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