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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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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开的手指有长期握笔的薄茧。

立翔抓住机会踩空,整个人往前一栽,

将前辈细腰宽肩的结实身躯擒抱住,

口鼻蹭到对方头顶,茶香灌满鼻腔。

「这次换我对不起。」

立翔在前辈耳侧道歉,抱紧了,然後再紧一紧。

暗暗希望其他同事没有发现,他其实多抱了许多秒才松手。

员工旅游最後一天,散会前有庆功宴,叙远喝多了,

立翔自告奋勇送前辈回家。

计程车後座,前辈靠着立翔肩膀醉睡。

立翔嚼着店家送的薄荷糖,享受身旁前辈平稳的呼吸,

他鼓起毕生勇气,悄悄伸手,用指腹描摹那圈戒痕。

车窗外的霓虹灯流过两人交叠的手掌,

彷佛深海生物发出的求偶信号。

电梯停在空无一人的七楼。

「前辈!到家啦!」立翔好心晃了晃前辈的肩膀。

叙远前辈一个转身把立翔压在电梯镜面,

酒气喷在他脸上:「咦......你闻起来像我家阳台的薄荷。」

立翔带着各种下流念头,心甘情愿闭上眼,

感觉前辈的唇先是擦过嘴角,最後准确地压上来。

那个吻带着酒味,和茶叶过度萃取後的苦涩。

是出了社会才知道的,大人滋味的吻。

附加舌头的。

这个吻没有後续。

因为太过刺激,立翔在电梯里流了很多鼻血,

吓到叙远前辈醒了酒。

立翔成功进入前辈家里,将两个鼻孔塞满卫生纸,

便仰着头尴尬离开了。

隔天办公桌上多了盆薄荷,

叙远从阳台带来放在立翔桌上的。

立翔偶尔会摘一片叶子咀嚼,回味那天的吻。

某天他发现盆栽底下其实压着纸条:「要不要来我家看猫後空翻?」

字迹被浇花的水晕开,

最後那个问号拖着长长的尾巴。

前辈家是没养猫的。

如果需要,他也是愿意当那只猫,後空翻给前辈看啦。

立翔忍不住笑了,在办公室安安静静,笑得有够猥亵。

离职那天,立翔把辞呈放在那盆薄荷旁边。

在办公室躲躲藏藏谈恋爱还是不太方便,

立翔特意找了别家公司应徵。

玻璃窗内,叙远正在教新进员工使用印表机,

後颈古铜色的皮肤与领口交界处,有立翔昨晚留下的激情齿痕。

电梯门关上前,他看见前辈无意识地抚摸脖子。

立翔没有跟他说再见,

反正休假日约会还是会见面。

捷运进站的风掀起立翔衣领,他想起两人初次相拥的夜晚。

他知道自己贪婪了,套子套好,光着身就想插人,

硕大的男根发了疯的挤那个小洞。

可怜的年长男人在他面前被插得一点一点萎缩下去。

叙远说那是类似强奸的疼,出了血,

但本能冲动的力量是很巨大的,

声嘶力竭做着做着就会忽略那种疼。

後来他们还套了衬衫穿了袜子充满情调的再做一次。

坚实腹部的男体被操得肌肉抖颤,

大开的长腿中间挂着卵蛋,像一朵盛开着的仙履兰,

立翔找准了蕊心滑腻腻地就捅了进去。

年轻人鼓着眼睛蛮干的模样很吓人的,

前辈眼泪鼻涕精水都被肏出来了,

这也不是立翔的错,他饿了好多年,

就是个从来没能吃上肉的野兽。

现在他终於明白,其实可以不用骗自己,

性癖跟现实生活的偏爱,某个程度上非常接近。

他对前辈的偏爱正如 Wis?awa Szymborska 的 Possibilities 种种可能。

我偏爱电影。

我偏爱猫。

我偏爱华尔塔河沿岸的橡树。

我偏爱狄更斯胜过杜斯妥也夫斯基。

我偏爱我对人群的喜欢

胜过我对人类的爱。

我偏爱在手边摆放针线,以备不时之需。

我偏爱绿色。

我偏爱不抱持把一切

都归咎於理性的想法。

我偏爱例外。

我偏爱及早离去。

我偏爱和医生聊些别的话题。

我偏爱线条细致的老式插画。

我偏爱写诗的荒谬

胜过不写诗的荒谬。

我偏爱,就爱情而言,可以天天庆祝的

不特定纪念日。

我偏爱不向我做任何

承诺的道德家。

我偏爱狡猾的仁慈胜过过度可信的那种。

我偏爱穿便服的地球。

我偏爱被征服的国家胜过征服者。

我偏爱有些保留。

我偏爱混乱的地狱胜过秩序井然的地狱。

我偏爱格林童话胜过报纸头版。

我偏爱不开花的叶子胜过不长叶子的花。

我偏爱尾巴没被截短的狗。

我偏爱淡色的眼睛,因为我是黑眼珠。

我偏爱书桌的抽屉。

我偏爱许多此处未提及的事物

胜过许多我也没有说到的事物。

我偏爱自由无拘的零

胜过排列在阿拉伯数字後面的零。

我偏爱昆虫的时间胜过星星的时间。

我偏爱敲击木头。

我偏爱不去问还要多久或什麽时候。

我偏爱牢记此一可能——

存在的理由不假外求。

有些气味就像茶渍,

一旦染上就再也洗不乾净。

他也不想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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