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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姜明成婚,山中变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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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义嘴上不提,练功时那双眼却总会不由自主地瞟向东屋。

虽仍不解大儿子近年行事何以透着股急切。

可眼下瞧着这要添丁进口的光景,他那平日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终究漾出了一丝压不住的喜色。

山中过日子,没个年头的概念。

檐下青苔一层又一层,院里的老槐树悄悄添了三圈年轮,不知不觉,三年便这麽过去了。

祠堂里,香火依旧。

姜明依旧每日雷打不动,盘膝坐在蒲团上,替一家老小讲那些玄虚得能绕三道弯的经义。

嗓音还是那样不紧不慢,仿佛永远不急,可身上的气度,早已不同往昔。

三年前,他是口深井,如今,倒像是一潭深水,水面静得出奇,底下却不知藏着多少渊沉。

姜义在下头听着,只觉这大儿子愈发瞧不透了。

竟像与整座祠堂丶整片后山的气机拧作了一处,再分不出彼此。

供桌上,姜亮的神魂,经过三年经文日夜的浸润,早不是当初那股飘忽影子。

魂体凝得仿佛带了三分骨肉,伸手去「碰」,竟有若有若无的实体感,只是还禁不得大力。

一上午的讲学罢了,日头正挂在头顶。

一家人说说笑笑回屋吃午饭。

刚一在桌边坐下,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家伙就蹒跚着跑过来,扑在姜明腿上,奶声奶气地喊:

「爹!骑大马!」

姜家对子孙的名字,向来没什麽严格的讲究,怎麽顺口怎麽来。

可姜明还是循着自家小弟的取名路子,给自个儿这个大儿子,取了个单名,叫姜钧。

钧者,千钧也,意味沉得很。

姜明笑着将小家伙一把抱起,放在膝上,一家子围着桌子,其乐融融。

窗外蝉声正盛,院里老槐的影子落在饭桌上,摇得人心里一片安稳。

姜义瞧着这番光景,眼角的笑纹,又深了几分。

午饭过后,院里渐渐静了下来。

姜明却没急着回书房,伸手将姜钧一扛,安在自己肩头,像架小马似的驮着往后山走去。

路过屋后那几株灵果树,他随手摘下几枚红得滴汁的果子,塞进儿子怀里让他抱着。

小家伙笑得直打跌,果汁顺着小手滴落,父子俩的笑声一路被山风带远,不多时便没入林影深处。

姜义端着茶盏,站在院中石阶上,目送那对父子消失在青翠之间,茶香氤氲里,只觉这一幕甚是顺眼。

正此时,村道尽头忽然扬起一条尘龙,一道瘦长的身影自尘雾中疾奔而来,脚步急如鞭响。

姜义眯了眯眼,认出是自家那孙儿姜钦。

这孩子骨格生得好,天分也高,如今将满十三,已长得与成人肩头相差不远。

筋骨打熬得扎实,步伐沉稳里透着股锐气。

平日随姑姑姜曦打理古今帮的事,又与双胞胎妹妹姜锦一同在帮中历练。

仗着自身的手底子,加之大嫂赏的那匣宝箭,他在帮中少年里已是声望颇重。

最喜的是骑马射箭,马蹄一响,箭去如风,真有股江湖游侠的派头。

几日前,他才同姜锦带着帮中一众青壮进了前山深处,猎兽采药,按理此时不该回得这般匆忙。

可眼下,姜钦已冲进了院,一脸通红,额角渗着细汗,气息还未来得及收匀,就急切扑到姜义面前。

「阿爷,不好了!」

那声音带着破音,像被什麽劲力催逼出来似的,他喘了口气,又急急道:

「我……我在山里救了个人……是……是那位刘家阿爷!」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喉咙紧了紧,仿佛每一个音都得从牙缝里生挤出来。

「刘家阿爷……」

姜义闻声,茶盏微顿。那张一向沉静如古井的面上,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这称呼,是姜钦丶姜锦对刘庄主的唤法。

那位人物,这些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两个小的,也只在年节时,随长辈匆匆见过几面。

可那等气度,岂有认错的道理。

在姜义心里,一直将这位准亲家,当作是这整座两界村的定海神针。

山中那些不乾净的东西,有他镇着,自家这一门人,方能安稳修行丶平顺过日。

如今,听闻自家这半大不小的孙儿,竟是在山林里,将他给「救」了出来……

一个「救」字,便叫姜义心头沉了半分,凉了半分。

「人在何处?」

姜义那把总是四平八稳的声音,头一回带上了几分焦急。

「已经……已经送回庄子里去了!」

姜钦大口喘着气回道。

话音未落,姜义已是坐不住了。

他霍然起身,脚尖一磕地,身影便似从院中被风抽走,瞬息间化作一缕残影,直掠刘家庄子。

一盏茶不到,庄子高门已在眼前。

未及踏近,便觉空气里有股闷乱的味道。

人影匆匆,脚步急促,往日的清静与秩序,早已被冲得七零八落。

庄子里的人都认得他,见他这般闯进来,也只是投来一个惊惶的眼神,自是无人上前阻拦。

姜义熟门熟路,径直穿过前院,冲到了后院那座主屋之外。

一眼,便瞧见了那位与自家相识多年的高个随从。

那汉子正失魂落魄地守在门外,往日里挺得笔直的腰杆,此刻也塌了下去,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面如死灰。

姜义心头一沉,快步上前,一把攥住他手臂,急声道:「老哥,庄主他……」

那汉子似是被惊醒,唇角哆嗦,半晌才挤出一句,带着喉间的涩与颤:

「少庄主……正在里头照看庄主。」

话音未了,屋内传来刘子安略显疲惫的嗓音:「是姜叔麽?请他进来吧。」

高个仆从仿佛得了宽宥,颤手推开沉重的门板,门轴呜咽。

姜义跨入屋内,光影昏沉,药香与血腥气如潮涌来。

床榻旁,刘子安与刘夫人神色凝重,眼底的忧色与惶惑压得人喘不过气。

姜义目光一落,便被床上之人牢牢牵住。

那位昔年只需一声咳,便可让山林风息的刘庄主,如今静躺榻上,面色死灰,气息虚缈,仿佛一株被秋霜彻骨打透的枯木。

在姜义心里,此人一直是高山仰止的存在。

如今,随着自家修为渐长,眼界也开了些,再看过去,倒也勉强能瞧出些许名堂了。

一眼便看出刘庄主骨架天成,筋脉如弦,是难得的练武奇材。

只可惜……被所修法门困死多年,半寸未进,最终才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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