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雨落飘荡之夜(1 / 2)
第123章 雨落飘荡之夜
那袋早餐饼乾很快空了一半。
张述桐开始回忆这部电影讲了什麽。
它好像从头到尾都在说一件事:
如果你知道一件事会不可避免地走向终结,而结果又无法改变。
你会做些什麽?
但这是从前的观后感。
现在则不同了。
张述桐庆幸自己耗光了摩托车里最后一点油,在它走向终结之前,改写了这个结局。
他一边盯着屏幕,一边发散着思维,料想中最坏的结果,无非是零点后凶手上门,顾父带着保镖抓到了人,正要和女儿报个平安,却发现人不见了,这时候他带着顾秋绵回去,虽然偷偷跑出来的事会被发现,但起码证明不是白跑一趟。
到时候希望不会被大老板怪罪。
但被怪罪了也没办法。
他又有点困了:
「我去洗把脸。」
张述桐轻轻走出房门。
同一部电影同样的人,不同的时间和地点,心境难免不同,他的注意力其实很难集中到屏幕上,总在想还有哪里做的不够好,顾秋绵是不是真的安全了……其实是在内耗。
唯一有些愧疚的可能是路青怜那边。
张述桐不太担心她的生命安全,只因路青怜已经和对方交过手,何况别墅里也有保镖,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惊扰,他答应了顾秋绵不再出去,这次他没有失约,但他做出约定的人不止一个,最后还是失约了,你做出一个选择后另一条路会自然而然地消失,人生不外如是。
若萍说得也对,自己眼下去了也是拖后腿,做人不能自负丶没有什麽非自己不可的丶总要改邪归正,他默念着这些话洗了把脸,再抬起头的时候,被自己的脸色吓了一跳。
原来是医院的镜子太脏,脏的连面孔都成了灰白色,却难掩疲惫,他看着上面肮脏的水渍,最后叹了口气。
又摸了下额头,好像又开始热了。
他脚步发飘地回了观察间。
观察间观察间,顾名思义自然是用来观察的,门上有一个圆形的小窗,房间里的情况能一览无馀。
张述桐脚步很轻,他本想直接推门进去,却隔着窗户发现顾秋绵的睫毛在一点点重迭。
原来她也很困。
不过强撑着打起精神。
是有什麽事放心不下呢?
张述桐推开门,她好似惊醒,用力眨了眨眼:
「你烧退了没有?」
「好多了,」张述桐说,「如果撑不住我就去隔壁打一针,哪有人会在医院里病倒,笨。」
「哦。」她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张述桐坐到她身边,问她还要不要继续看电影,她说当然了,我说好要陪你看完嘛。
实则两人都在和眼皮打架,好像都想先把对方熬的睡着了,自己才能放心闭上眼。
但她怎麽能熬过自己,张述桐看着她脑袋慢慢垂下去,呼吸声变细,连饼乾也不吃了。
这场比拼按下暂停键。
因为张述桐的手机又响了。
老宋又醒了一次,就在刚才,他老人家似乎和麻醉药斗争成瘾,又是只留下一句话,接着昏迷过去。
「他说让你自己去他的宿舍,动作要快,拉开第二个抽屉,那里有他的身份证,住院要用,可以报销,拍张照发来就行,他有东西留给你。」
杜康的原话是这样。
宋南山是个相当不靠谱的成年男性。
他第一次强撑着醒来是为了当月老。
第二次醒来是为了报销住院费。
这也是杜康的原话。
「很急?」
「他醒来第一句话就说的这件事,我觉得挺急吧。」
「我知道了。」
张述桐挂断电话。
「怎麽了怎麽了?」顾秋绵揉着眼睛问。
「老宋那里有点事。」
张述桐没说身份证,因为不可能是身份证,那句话的重点有两个,一个是让他「独自」去宿舍,另一个是有东西留给自己。
那句「是我错了」到底指什麽,张述桐想弄清这个问题。
他知道老宋的宿舍在哪,学校附近,走路要十分钟左右。
张述桐看眼时间,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分。
「还要出去吗?」顾秋绵有点不开心地问。
「当然不去。」
「哼。」
「哼什麽?」
「你刚才明明想出去。」
张述桐刚才确实站起来了,但他又坐回椅子上,觉得什麽事都没有过了这个凌晨重要。
「抱歉抱歉。」他为了自证清白,乾脆把摩托车钥匙递给顾秋绵,女孩一把夺过,又哼了一声,好像是算你识相的意思。
张述桐心想你怎麽和收我私房钱差不多?
他原本难得纠结了一回,现在顾秋绵在别墅外,他骑车来医院的路上特意绕了点路,选了有车辙的地方走,安全是安全,但张述桐还是觉得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
算了,等这个晚上过去再说好了。
正好像答应她的那样,看完这部罗马假日。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可打定主意后反而不再焦躁,他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看着顾秋绵又在和眼皮做斗争,不过顾大小姐有着浓密的睫毛,所以说得好听点,她其实是和睫毛打架,誓要分个胜负。
张述桐见状笑笑,知道她困得够呛,今天唱了一天歌,本来都准备睡觉了,又突然被自己带出来。
小小的房间给人安心的感觉,他将电视的声音调小,张述桐也困得够呛,眼皮也一点点合拢。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因一阵寒意惊醒。
甲板。
渡轮。
湖面。
张述桐愣住了。
等等,他不是睡着了吗?在医院的观察间,怎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打量着自己的手,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这到底是什麽情况,又回溯到八年后了?怎麽可能,顾秋绵就在自己身边,而且他知道回溯触发的标志是怎麽样,眼前的世界都在振动,接着是灵魂出窍的感觉……可这次他闭上眼再睁开就回来了。
这不像回溯,更像是一场梦。
张述桐又发现更多的异常,甲板上只有自己一个,远处天空昏暗,云层如积,滚滚的雷声在其中酝酿着,湖面上笼罩着浓雾,根本看不清行驶到了何方。
世界完全变化了,这……真的是回小岛的船上吗?
哗地一声,雨水倾盆而下。
一个男人撑着伞从船舱里出来。
「果然啊。」男人轻叹口气,「你还是忘了。」
「你是……」张述桐听着这道声音耳熟,衣服一瞬间被打湿了,正狼狈地擦去脸上的水,他惊讶道,「清逸?」
「这是额外的机会。」清逸的脸被遮在黑色的雨伞下。
「什麽意思?」
「我不能说,说了你就再也回不去了。」对方说完这句话便沉默了,片刻他又说,「顾秋绵。」
顾秋绵?
张述桐已经没空去问你怎麽突然提起顾秋绵,他心脏一跳,「她又死了?」
男人轻声说,「她没有死,但这些年过得也不算好。」
「她怎麽……」
「这是次额外的机会。」
什麽机会什麽机会能不能说清楚,喂喂大哥,你是中二病可不是谜语人,张述桐有心在梦里说些俏皮话,可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简直头疼欲裂,突然一些很悲伤的情绪在心中涌现,一些画面闪过,雪夜丶一辆自行车丶别墅丶少女的哭泣丶血泊中的男人与女人丶男人的太阳穴有一个血洞,一把手枪握在他的手里丶接着是黑白遗像丶盛大的葬礼……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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