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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激将(感谢盟主sd林林的打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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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是二楼的某个房间。

自己在画面中央,穿着一件很不合身的羽绒服,闷头铲雪。

「怎麽样,有什麽感想?」女生问。

张述桐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下意识问:

「你是从哪拍的?」

「当然是从秋绵手机上偷偷拍的,我今天去她家玩了!」

他再次看向屏幕,那件羽绒服有多短可见一斑——一旦弯下腰就会露出腰部,偏偏裹得很紧,让人想起蛋糕卷。

照片里的少年身上沾着雪,如此狼狈的一幕就被人拍了下来。

照片模糊,他不知道是偷拍时太过匆忙……还是说,是这张照片原本就不清晰,因为它的主人拍摄的时候笑得手在发颤?

她那时候在想什麽?

「她为什麽会有这张照片?」张述桐讶然。

女生说: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回忆下呗。」

张述桐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

那是12月7日,一个彻底不一样的周五。

他早早从二楼的客房起床,发现大雪把整个院子淹没,然后下楼,被老宋叫出去铲雪。

雪积得很厚,快把栅栏的四分之一就淹没了,他从正门铲出一条足以过人的小道。

没记错的话,照片就是在这个时候拍的。

可是为什麽?

张述桐清楚记得顾秋绵那时应该还在睡觉。

虽然此前他去敲了敲对方的房门,出于某种担心,又因为知道她有低血糖的毛病,等她慢慢回应了一声就走。

她不应该去睡回笼觉吗?

「你还没想明白?」女生适时提醒,「那我再帮你回忆一下,你是不是真觉得一声不吭把人家外套穿走了她什麽都不知道?」

顾秋绵知不知道先不论,张述桐现在只剩一个问题:

「你怎麽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我晚上刚问过她,出门的时候想借这件羽绒服来着,她说昨天借给别人了,我开始没当回事,但后来一想,不对啊!

「秋绵的女性朋友我都认识,这几天没人来找她玩,那就只能是别人了,加上我之前看过她相册,从里面拍到了这张照片,我又一想,不会是被你穿走了吧?」

她的推理真是漂亮,听得人叹为观止,小秘书最后一锤定音:

「果然,我给你打了个视频电话,还真是被你穿走了。

「不过不是我说你啊学长,您能不能不要这麽邋遢,既然穿走别人的衣服能不能爱惜一点,人家是借你保暖的,你怎麽用它嗑起瓜子来了?」

张述桐有点尴尬了,他抖抖羽绒服,将瓜子皮抖在自己腿上:

「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他解释道,「没你想得这麽复杂,是我老师翻出来的,他估计都不知道是谁的衣服,看见就抓。」

小秘书恨铁不成钢:

「我说你这人怎麽和发烧一样,脑子糊涂了,你老师是她家保姆还是她爸,怎麽知道她羽绒服放哪的?那我再问一句,她当时去哪了?」

张述桐本想说她当时不是去楼上了,但话到嘴边,想起是自己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她就上楼了。

「也可能是保姆……」

「保什麽姆,保姆没有允许怎麽会随便把衣服借给别人穿?」徐芷若怒道,「我就是想说,难道你个木头就没发现那件羽绒服是秋绵给你拿的?」

张述桐被噎了一下。

因为他真没发现。

或者说这不太可能。

因为自己出门的时候她已经上楼了,是老宋从沙发上拿起这件羽绒服递给自己,虽然扫完雪后他把衣服放回了衣柜,他当时也不清楚老宋是从哪翻出来的。

张述桐能清晰记起那天早上的每一个细节:

比如老宋说雪下得太大,学校停课,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比如顾秋绵那天莫名很高冷,保姆说如果前一天她做了不好意思的事,第二天会故意绷着脸;

比如本来答应好了不再瞒着她,自己却还是一言不发地跑去山上;

比如那天车胎没送上来,他们被困在别墅,本可以度过一个悠哉又静谧的早晨,雪层很厚,冻得人瑟瑟发抖,连杜宾犬都趴在小窝里吃饭。

又比如他仍然给老妈打了个求助电话,等回来时顾秋绵已经上楼了。

还比如他回屋时发现电视上播着昨晚未看完的电影,但意识到的时候客厅空空如也,人走茶凉。

最后他披着那件羽绒服冲出了房门,他只顾着脚步快些,却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张述桐能清晰记起任何一个细节,但这些细节串联在一起突然成了他看不懂的样子,他才明白它们背后一直藏着另一层东西。

而自己从未发现过。

电话里又说:

「你再看看那张照片,右下角!」

张述桐又去看照片,原来角落出还有一些涂鸦,先是一串简单的数值,1207,原来是当天的日期,他又翻回学车那张,居然也有。

12月7日,第三天。

和;

12月6日,第二天。

这好像是某种纪念。

但张述桐不明白是在纪念什麽。

他只知道和顾秋绵成为同桌那天是12月5日,回溯以后的第一天,两人的关系正式破冰。

可对顾秋绵来说又意味着什麽?

他唯一能辨认出来的是照片角落里还画着一个很丑的鬼脸,真是太丑了,丑得张述桐再熟悉不过,它们像羊又像云朵,出自某个大小姐心情很好时的手笔。

她心情很好的时候就会在玻璃上呵一口气,手指飞舞出一堆凌乱的线条,她说是羊,其实在张述桐眼里从来更像鬼脸。

所以张述桐经常调侃她又在糟蹋玻璃了,但现在被糟蹋的成了两张装着自己的照片。

他看着这两张照片默默无言。

这是个打字都还用一指禅的女孩子,她笨拙地画着那些图案的时候又在想些什麽?

他不知道。

张述桐只知道原来那天有一个女孩早早地起了床,她怀着不知道怎麽的心情拉开窗帘,看到皑皑的白雪,看到寂静的旷野,看到白雪上一个小小的黑影,她又笑着拉上窗帘,然后手忙脚乱地找出手机,从缝隙里拍了一张照片,花枝乱颤。

这张照片在张述桐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留在了她的手机里,写下了一串数字,是在留念什麽?她又怀着何种心情在手机的玻璃上画了一个鬼脸?

许多人是你生命的玻璃窗上划过的雨水,雨水有大有小,可以浩荡奔流,可以蔓延成线,但总会转瞬逝去。

但还有的人是不是那留在玻璃上的雾气?

让人看不清,却也不舍得擦去?

结果自己还是食言了。

那天早上还是独自出了门,将她留在那栋别墅,今天晚上依旧如是。

那是座如宫殿般的建筑,哪怕到了夜晚依然亮着灯,但张述桐同样知道此处是整座岛上最偏僻的地点,无论怎样也看不到城市里的灯火辉煌。

理由总有无数种,因为危险,不能带她;因为重要,不能告诉她,这些理由都很充分……

可一直被瞒着的她又会怎麽想?

那天走的时候连声再见都没有说吧。

他想把告别的话留在下次,是因为不知道怎麽说,但不是每一次都有机会的。

张述桐终于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

他成功地又把一件事搞砸了。

生活不是案子,就算你成功找到了所有线索,却难以通往正确的答案。

「你终于明白了?」这时女生冷冷说,「秋绵说我冤枉你了,但你不会觉得在QQ上不痛不痒地发几个问候就叫关心吧?

「这种事谁做不到,暗恋她的人多了去了,一大把男生愿意呢,想要她联系方式都要不到,再说你以为自己说话多幽默风趣还是怎麽样,又不是多会哄女生开心的类型,冷得和块冰似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

张述桐低声说:

「其实我还没有尽力。」

「拜托学长,什麽尽力,在讲冷笑话嘛,秋绵那里我都开导好了,人家都彻底放下了,你现在说尽力有什麽用,别再纠缠不放好不好,再尽力发条消息问她『你怎麽样』啊,省点流量费吧,再说人家家里有保镖有老爸,还需要你做什麽……」

可不等她说完,却被对方打断了。

「不是这个尽力,你不明白的。」

「什麽我不明白……喂喂,你想干什麽?」

她看到对方抬起手,她跟着移去目光,原来是在拔手上的针头,她这才注意到对方好像在医院,挂着吊瓶打针。

他声音很低,却变得有力,斩钉截铁:

「我是说,你不明白我说的没有尽力是什麽意思,你也不明白我在做什麽。但没关系,我明白就够了。」

他好像是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更加冷了,却也坚定了。

手机的视角升高,徐芷若对上张述桐那双漆黑的眸子。

对方已经拔出了针头,是硬生生抽出来的,看得她都吸了一口冷气,对方却朝她笑笑:

「谢谢你了,我已经搞砸了很多事,这次不能再搞砸了。」

他又说:

「先挂了,我还要留出一只手按血管,不然明天该扎脚了。」

接着他把手机熄灭。

张述桐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在等什麽。

什麽坚持,什麽交代,什麽自负,通通都是谎言。

他只是在犹豫啊。

既然对方父亲来了,那就不该由自己来管这件事。

为什麽?

无非是斤斤计较罢了。

计较这件事到底该由谁管,既然有更强大的人管了,岂不是说明自己不再被需要。

可笑的是计较到最后,就这麽退缩了。

人生最悲哀的事是把自己欺骗过去。

人总会被值不值得这样一个问题所困扰,可为什麽要考虑这麽多呢,什么女孩傻还是精明,什麽会不会被当作神经病,什麽信不信任……这从来不是他该考虑的事。

他该考虑的是怎麽把那个女孩从别墅里带出来,动之以情也好,晓之以理也罢,哪怕是绑架,也绝不能让她今晚再留在别墅丶留在二楼的那个房间。

他现在状态不能算多好,头脑发沉身体发冷,拔针头的手艺也远远比不上专业人士,现在皮肤上渗着血珠,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就此睡过去,一睡不醒。

可真的尽力了吗?

不对,还没有。

他的摩托车里还有油丶他的身体还能活动丶他的大脑尚且运转。

既然如此,为什麽非要卡在凌晨这个时间丶去别墅外转一圈?

张述桐只是不想看到那枚银色的发坠落在地上,那样会让人悔恨。

什麽机会要留给凌晨。他揉了揉脸,用力将胶布贴在伤口上,机会从来只有眼下。

现在是十点整,他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把顾秋绵带出别墅。

张述桐又开始奔跑了。

他腿长,所以跑得很快,几步就要迈出病房,小护士闻讯赶来:

「喂喂喂,搞没搞错,我说你怎麽又跑了?」

「抱歉,我要去追回那个姑娘啦。」张述桐大喊道,声音在空旷的病室内回荡,「虽然明天又要麻烦你再给我扎一针,但做人不能总是说空话……」

小护士在后面又急又气,哭笑不得,张述桐却无暇解释了。

他飞速跑下楼梯,手里抱着那件黑色的羽绒服,跨上车子,另一只手翻开通讯录,找到顾秋绵的电话,这个号码已经二十四个小时没有打过了,他正要拨通;

然而。

一个电话与此同时打进来。

正是顾秋绵的。

张述桐心脏猛地抽搐一下。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仿佛要接到某种噩耗。

……

谁知——

「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外面,骑着摩托车乱跑?」

张述桐愣在原地,下意识回头看看。

「你怎麽这麽傻!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没有事没有事!如果不是我打电话你是不是准备一直骗我,骑着车在外面跑一整夜,一直到凌晨,然后发着烧不知道倒在哪里?

「我是不是之前就告诉过你无数次,回家休息!不要瞒着我!你为什麽就是不听!」

「我……」张述桐觉得顾秋绵和她的闺蜜们简直有特异能力,怎麽会知道自己在哪。

「你从那天就想带我走,就好像只要待在家里就会出事,可我怎麽问你都不说!」

「你冷静点,听我解释……」

「可我现在不想冷静不想理智不想听你解释!」

不知道为什麽,她的声音在颤抖,炙热的鼻息仿佛越过话筒来到这一端:

「来接我,我现在就跟你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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